第二章
长脸男人‘呸’了一声,说:“少他妈恶心我,我就想看看他裤子里藏没藏钱。”
说完,他就伸手要拽容安的裤子。容安偏着头,死死盯着男人,声音沙哑,近似咆哮:
“我没拿钱。我说了,我把粮票放在地上了。”
容安吞了吞口水。他口腔的肉被牙齿弄破,满是血腥的味道。他眼神狰狞,额头有道流血的伤口,顺着眼皮、睫毛,流到他眼睛里,看起来很是恐怖,他说:
“你敢扒我裤子,我要你的命。”
长脸男人似乎被容安的话震了一下,因为他看到容安眼里好像有愤怒的火焰,似乎随时都能爬起来跟他拼命。长脸男人忍不住后退一步,随后面子上挂不住,踹了容安两脚,大骂:“兔崽子,敢这么跟爷说话。”
可是骂人的时候也有点底气不足。都说赤脚的不怕穿鞋的,兔子急了还会咬人。容安眼睛都红了,气得浑身颤抖,眼神癫狂。他的长相本身就犀利,眼里杀气腾腾,看得男人也有点不安。
男人看着容安的脸,突然想起了什么,说道:
“哎,这个是不是容家村的那个煞星啊?”
旁边的人连忙看了看,发现还真是,口中叹气,道:
“怎么遇到他!真倒霉。”
最后还是那女人说了句‘算了’,五个人才离开那里。其实女人一早就看到粮票在地上,她是捡了粮票才过来追看的。本想再从容安身上敲点好处,可容安身上衣服破烂,穷得厉害,想来也没什么油水。
那个年代社会动荡,总有人饿死而没人管。遇到偷窃的,根本不想着报警。抓到了,直接找人揍一顿,就算了结;抓不到,只能自认倒霉。
容安躺在地上,像是一条流浪的野狗。等旁边没有人走路的声音时,他才静静地淌泪。
他今年十七岁,外表看起来很接近成年人,实际上思想还并不成熟。容安知道偷东西不好,挨揍也认了。可他们不能羞辱自己。
他哭的时候一点声音都没有,像是早已习惯了。在眼眶里眼泪无比炙热,流到腮边就变得冰凉。
已经是下午三点钟了。容安不用去挑粪,他的工作只在上午。他决定去山里挖些东西吃,运气好的话他能挖到松鼠藏起来的松果。
他站起来那一刹那腿脚发软,几乎站不起来。手指一直在哆嗦,气得心脏都疼。容安最讨厌别人管他叫煞星。可他偷东西在先,理亏,再骂回去就更被别人看不起了。
容安七岁之前还是个平凡的小孩。家里虽说不怎么有钱,可也是衣食无忧。父亲勤劳勇敢,母亲温婉善良,还有个头脑很聪明的大哥。容安诞生那天,家里人很是高兴,因为容妈妈年龄已经有点偏大了,这个孩子还是顺产,长得眉清目秀,和容妈妈如出一辙,煞是好看,就像是上天送来的礼物一样。
村里人都喜欢容安,说他男生女相,日后有福气。他们说这些话时,总会充满爱怜地抚摸容安的小手,一副慈爱的模样。
父亲给他取名为‘安’,意为不奢望他能有所作为,只要儿子日后平平安安,他就心满意足了。
可造化弄人。只是这么一个小小的愿望,上天都不愿意成全。
容安六岁那年,父亲外出,被暴雨冲刷得松软的山坡发生了大规模泥石流。容爸爸被压在底下,人挖出来的时候脑袋都给压瘪了,整个人只有皮,薄软得像是面条。
容妈妈哭了一天一夜,不知道流了多少眼泪。那时候就开始畏光,眼睛已经不是很好了。
大哥顺利考到外地的高中,成绩始终名列前茅。家里人急着为他凑学费,失去容爸爸的痛苦刚要被遗忘,就又接连发生了许多不幸的事情。
先是家里养了五六年的老狗被人半夜用肉馒头毒死,然后就是家里的鸡被顽皮的野孩子用石头砸死好几只。
七岁那年,大哥到县里读书,半夜腹部绞痛,送到医院已经晚了,性命没有保住。得知这个消息的容妈妈受到了极大的刺激,把自己关在屋子里许多天,出来的时候神经就不正常,眼睛也给哭瞎了。
好好的一个家就只剩下这么一个小孩和神经病的母亲。村里人有点可怜他们娘俩,一开始会端碗粥,谁家做了好吃的也给他们送去一份。直到附近村子的一个半仙路过,不小心看了容安一眼,说了些惊天动地、而且改变了容安命运的话。
他道:
“这小子,天生薄凉。鼻梁高,克父母。谁跟他相处过密,都会受到牵连。”
村里人惊慌了。想来也是,家里怎么突然就死了两个人?连容妈妈都患了神经病,算来算去,就容安一人好端端的。村里人没文化,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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