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他身后的影子扭曲了一下,蒸腾出黑色的雾气。
黑色雾气在他身后凝成人形,攀着影子,爬上屋檐,站在聂青峰的身后,然后,伸出双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之上。
那双手漆黑,搭在肩膀上后,一股森然的冷气窜进与之接触的皮肤,直达心底。
聂青峰一个哆嗦,毛骨悚然,飞快转身就是一剑。
这不可能,他身后应该没人的!!!
这一剑,划了一个空,聂青峰的影子依旧是影子,就好像之前什么都没发生。
聂青峰可不相信刚才会是错觉,可一般修士都会有护体罡气,邪物轻易近不了身,那刚才那是什么?
远处的明华一愣。
天色更暗,带上不详的气息。
那些受伤的散修无赖们察觉到空气中凝重的氛围,心中骇然,有的已经逃跑了。
叶空青拉着温韫玉谨慎的退到了安全地带,试图尽量不给明华添麻烦。
整条街都安静了下来,除了雪花落地的声音。
“爹爹~~”小女孩嬉笑的声音突然响起,在空旷的大街上回荡。
“爹爹~~嘻嘻~~”
稚嫩的童声由远及近,最后在街角缓缓走出一个面色惨白的女童,衣衫褴褛,右手抓着一个残破的布娃娃,仰着头,对站在屋檐上的聂青峰欢喜的拍着小手,喊道:“爹爹~~”
聂青峰脸色微微一变,但很快又恢复常色,嘴角的弧度变为讽刺的嘲笑:“呵,雕虫小技,你们真以为这区区幻境能拦住我?”
说完就是一道“青枫诀”,带起的凛冽风刃顿时将女童绞得粉碎,血肉纷纷扬扬落下,街道上残肢落了一地。
这真的是幻境吗?
远处,叶空青以眼神询问温韫玉。
温韫玉摇了摇头。
这女童是谁?
这答案只有聂青峰心里知道。
她是他的女儿,一百年前的女儿,早就化为了尘土。
一百年前,还没有清风剑,聂青峰不过就是一个普通人家的小子,有自己妻儿,然而他心中不忿,在女儿三岁之时抛妻弃子,前往剑冢,拜入剑冢门下。
也曾有人劝他回去看看妻儿,他大笑,说他已踏上修道之途,前尘已断。
几十年后,聂青峰小有所成,游历之时途径故土,却见当日故园已化为高楼大厦,询问乡亲,才知在自己走后不久,孤儿寡母便因伤寒亡故。
因家中无人,连棺材钱都是附近邻居看在她们可怜的份上凑起来的。
聂青峰问,秋娘(即他的妻子)没有想过改嫁吗?
那乡亲呵呵一笑,丈夫无缘无故跑掉,连一纸休书都无,秋娘还有一个小的,谁会要?
聂青峰沉默,最后在郊外的后山上找到两个小小的土包。
仅此而已。
之后聂青峰依旧是那个骄傲的聂青峰,他的妻儿就真的好像如他所说一般,早就与他的前尘灰飞烟灭,与踏上仙途的他无关。
再说现在,女童被聂青峰绞杀后不久,又有一妇人从阴影里走出,歪着头,步履蹒跚的走到女童刚刚被杀的地方,在一片血肉模糊里,弱弱的朝着聂青峰唤到:“夫君。”
那妇人算不上是美人,只是面容清秀而已,脸色也是惨白,身上衣服单薄,只是那双眼睛很美,黑如曜石,瞳孔中迸射出一股诡异的精光。
聂青峰脸上一僵。
在其余人眼中看来,聂青峰只不过是呆滞了一会儿。
聂青峰看到了什么?
他从秋娘的眼里看到了自己——
很小的时候,自己帮着秋娘推着秋千,说,以后会娶秋娘为妻。
秋娘不好意思的笑笑,绣花鞋在半空划过一道弧度。
十年之后,秋娘已经有孕,挺着肚子,在院中漫步,阳光灿烂,她温柔回眸:“夫君。”
五年后,秋娘在夜晚挑灯刺绣,女童在她身边睡觉,只是睡得不□□稳,时不时咳嗽一声。每次女童咳嗽,秋娘都会忧虑的看她一眼。
家中凄清,女童身上的衣服是百家服。
秋风起,灯火跳了跳,秋娘如有所感,抬头望向窗外,怨恨从双眼中溢出:“夫君。”
情缘了,此恨绵,往日恩爱尽云烟。心已碎,泪亦干,茫茫天涯啼杜鹃。
聂青峰,你到底有什么资格说什么前尘已断?
聂青峰,你当真问心无愧?
聂青峰……
时间在那一瞬间被无限延长,聂青峰看到秋娘是如何在自己走后支撑起整个家,她是如何夜夜不寐的照顾女儿,她那双柔软的手势如何遍布硬茧……
“你是一个懦夫。”耳边传来似男似女的声音,轻轻柔柔,“修道?修什么道?”
秋娘还站在下面,双唇开开合合,却没有发出声音。
“我……”聂青峰有一瞬间无措。
秋娘凄婉一笑,化作白骨倒地。
“这就是你说‘一世一双人’?”那个不男不女的声音又开始窸窸窣窣的发声,“秋娘恨你呢~~”
秋娘……
内心里,这么些年一直被压抑的愧疚冲开桎梏,涌上心头,理智被淹没在无尽的痛苦之中,聂青峰发出一声悲鸣,捂住了自己的头。
……
待放下手来,聂青峰眉心一点朱砂,表情轻佻,朝着明华打了个招呼:“surprise!”
明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