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开始就不拘束孩子博那温良贤淑的死板名声,可到底,别委屈了孩子,不能让人把好好的女孩传说走样了。”
这倒正是姜骅所想。他从来不拘着孩子,尤其是对姜照,自幼宠溺着,放纵着,但想到以后万一找不到合适的贵婿,能接他的手继续宠溺姜照的话,的确是头疼的事。他自不想委屈女儿,然而一旦放纵,又要顾忌别人乱讲乱说妨碍了女儿一生,有时想想确是两难。
见程氏这样说,他深以为然,点头道:“是该注意些。回头你约束下人时多多用心,我也让人把外院管一管。”
程氏道:“这是自然。只是约束是一回事,能从根源上断绝闲话才最好。譬如这次,恐怕就是因为阿萝擅自撵人才引起恐慌。我觉得,以后若有这样的事,不如先让她知会长辈一声,无论是老太太还是你我,告诉谁都可,然后通过长辈发话去办,也免得人再说她。”
“倒也是……”
“你也觉得有理么?那就好,我还以为自己想多了。那么万里,改日找个机会你与阿萝说一说吧,最好别露痕迹,免得打击她做事的心劲。她年纪还小,慢慢历练不迟,别急于求成。”
姜骅一句话尚未说完,程氏已经截断话头说了下去,把和姜照谈话的任务交给了他。姜骅本想说一句“何必我去,你去和她说,授她管家的道理不是更好”,程氏却说到了打击心劲上,倒把姜骅的注意力引开了。姜骅笑道:“你不知道阿萝那孩子,可不是轻易就能折损心劲的人,有时候看她行事可比大人更沉稳有度。”
程氏道:“再怎样也是孩子呢。你别不当回事,回头等你和她说完了知会我一声,我再寻机好好与她谈一谈管家御下之道。你是父亲,由你起头去说能引起她重视,比我说的效果强些。女孩子到了十*岁差不多该出阁了,趁着她在家的这几年,咱们多教她一些,以后等她到了婆家就能顺当一些,你说是不是?”
推心置腹的话,让姜骅觉得程氏很能为孩子着想。虽然一想起从小捧大的女儿要嫁人这种事就觉得不适应,但程氏说得在理,他也十分感激。作为继妻,能对前妻留下的孩子考虑到这样周全的程度,确是很难得。他便笑着握了程氏的手,夫妻两个又闲聊了一会,便睡去了。
第二天,只有灵芝陪在程氏房里的时候,灵芝便笑着道:“太太真厉害。昨日奴婢想了很久都没想出办法,您三言两语就解决了。”
程氏道:“胡说什么。”
灵芝笑道:“太太别见怪,昨夜是奴婢在外头值夜,您和老爷说话的声音又不低,十句有八句都进了奴婢耳朵。您能让老爷去管教四姑娘,比您亲自出马合适多了,难得的是老爷反过来还要感激您,奴婢真真佩服。”
程氏告诫她:“事情别总往偏了想,我并不是要对四姑娘如何,不过是……”
正说着,小丫鬟奉茶进来,程氏便住了口。
等灵芝退下去的时候,先前那进茶的丫鬟就悄悄拽了灵芝好奇地打听:“姐姐今天怎地这么高兴,眼角都是笑的,藏都藏不住。有什么好事说出来让我知道吧,是不是要提咱们的月钱啦?”
“钻在钱眼里了,就知道提钱!”灵芝伸指头戳了小丫鬟一下,因这小丫鬟平日乖巧勤快,是程家带来的家生子,又和她走得近,她也没有刻意隐瞒什么,更乐意有人和她分享这份愉悦,便把夜里听来的话透露了九成九,末了笑道:“……四姑娘太拿大了,总横在太太前头终究不像话,这回太太出手,神不知鬼不觉的,可要让她收敛收敛。要不然在这府里头,咱们这些人连着太太在内越发要让人瞧不起了。”
“如此说来,咱们的好日子快来了吗?那我……我以后能去厨房要点心吃了吗?”小丫鬟满脸期待。
灵芝哭笑不得,再戳她一下,“就知道吃,你长点出息行不行。”
小丫鬟笑嘻嘻地跑了。
灵芝在后头叮嘱:“别出去乱说话!”
小丫鬟扶着门框回头做个鬼脸,用手比划了两下,开玩笑地示意自己是个哑巴。灵芝知道她向来嘴严,不过白叮嘱一句而已,便由她去了。
隔了一两日,这小丫鬟闲来去园子里摘花,在一片花圃里逛着,一边走一边嘴里嘟嘟囔囔自言自语,不一会摘了满怀的各色秋菊,蹦蹦跳跳跑了。她离开好大一会,旁边假山石后才转出一个人,也是低着头边走边掐花,慢慢地朝着姜照院子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