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事疯癫,当街发病,致使九殿下受惊,并误伤容大人,还望容大人大度谅解。”平南侯开门见山,早有准备。
幸而容佑棠也有备而来,由于对方是老迈功侯,他中规中矩起身答:“下官并无大碍,断不能与皇子受惊相提并论,杨大人言重了。”
平南侯满意颔首,夸道:“不错,容大人果然通情达理,很识大体。虽说是误伤,但毕竟伤了你,理应赔礼道歉,压惊礼明早会送去贵府。至于道歉?唉,她人已经去了,死者无法开口,只能由明杰代替。”语毕,他扭头催促:
“明杰,立刻代你母亲向容大人道歉!自古‘冤家宜解不宜结’,你们既是同窗、又同为翰林院进士,不宜因为此事结仇。”
周明杰血红的眼睛紧盯容佑棠,一声不吭。
容佑棠镇定对视,暗忖:周仁霖为何没来?他满腹疑团,沉思片刻,平静道:“杨大人,赔礼道歉都不必了,下官只是皮肉伤而已。”
庆王端坐上首,习惯性板着脸,看不出什么情绪。
“明杰?”平南侯不悦了。
周明杰恨入骨髓,发誓要让容佑棠血债血偿,但顾及仕途前程需要外祖父提携,咬牙拱手说:“家母因病伤人,绝非故意,况且她已当场身亡,请容大人谅解。”
杨若芳已死,加之大局形势所迫,容佑棠别无选择,只能疏离道:“我不会挂怀,请周公子节哀顺变。”
假惺惺,卑鄙至极。
总有一天,我要你碎尸万段,以血祭母亲和弟弟!
“多谢容大人宽宏大量。”周明杰嘴角肌肉抽搐,满腔怨愤乱窜,却茫茫然,不知该向谁发泄,索性一股脑儿倾倒在庶弟头上,恨得牙痒痒。
赵泽雍稳如泰山,不怒而威,戎装更添英武气概,他看也没看周明杰。
“如此甚好!你们都是年轻人,回头坐下好好聊一聊,世上没有解释不清的误会。”平南侯欣慰教导,圆场说:“殿下,明杰刚丧母,悲伤过度,若应对失礼,还望您海涵。”
赵泽雍并未接腔,转而问:“为何不见周大人?据称事发时他也在场。”
容佑棠皱眉,又迅速舒展,隐约觉得不踏实。
“家父哀痛病倒,待他能下床了,再亲自来请罪。”周明杰垂首答,眼神冷漠,对父亲失望透顶。
赵泽雍颔首:“原来如此。”
平南侯面朝庆王探身,紧张询问:“殿下,不知九殿下贵体如何?唉,小女痴傻犯错,虽然她已出嫁,但老朽身为其父亲,负有无法推卸之责,闻讯即入宫向陛下请罪,只盼九殿下健康无恙,老朽任凭处罚!”
“容大人和侍卫保护及时,小九并未受伤。当街追杀朝廷命官且涉嫌行刺皇子的是周夫人,除非她受人指使,否则谁也没必要请罪。”赵泽雍淡淡提醒。
“可小女已经当场殒命,正停尸家中,绝无虚假,殿下吩咐刑部去的人正在核查,一问便知。”平南侯急切表明,最后一次为糊涂的小女儿收拾烂摊子。
“行刺皇子乃株连重罪,陛下有旨,必须彻查。”赵泽雍语调平平,态度强硬。
“老朽明白。”平南侯脸色青红交加,余光暼向容佑棠,稍作思索,苦口婆心道:“容大人此次护救有功,目击全程,必定清楚那只是一个天大的巧合吧?九殿下低调出行,谁也没料到他忽然驾到,实属误会啊!不知可否当面向小殿下请罪?”
“本王尚不清楚事故缘由,具体有待查证。小九受了惊吓,正在休息,改天再谈吧。”赵泽雍端起之前放下的茶杯,作欲喝状。
平南侯暗骂庆王,干笑了笑,起身告辞,携外孙灰溜溜离开。
与此同时
周府书房
“什么?”
“她们又吵起来了?”
周仁霖焦头烂额,负手急促踱步,困兽一般,烦躁挥手下令:“去告诉苏姨娘,姑娘若再任性胡闹,直接禁足。母亲去世,女儿至少守孝三年,让筱彤冷静反省掂量,这节骨眼上添乱,简直反了!”
“是。”仆妇战战兢兢告退。
主母杨若芳去世,这府里斗争几十年,终于只剩一位主人——但周仁霖顾不上欢喜,他称病躲清静,把妻子的后事丢给管家和岳家派来的人料理,忐忑忧惧,茶饭不思。
正当他六神无主时,约定的信使悄无声息进入书房,冷不丁说:
“周大人,恭喜了。”
周仁霖吓一大跳,霍然转身,心如擂鼓道:“你来了。何喜之有?”
“尊夫人去世,大人为殿下办事岂不便利多了?”易容扮作茶水小厮的信使施施然落座,略带嘲弄道:“再者,您那夫人泼辣善妒,仗着娘家权势耀武扬威,连我也看不惯。幸好殿下慧眼识珠,招贤纳才,你我方得以一同为殿下的大业效命——”
“嘘!”周仁霖慌忙阻止:“当心隔墙有耳。”
“放心,隔墙无耳。”顿了顿,信使慢悠悠质疑:“不过,大人有没有二心就难说了。”
周仁霖勃然变色,心虚怒问:“你这话什么意思?”
“你自己最清楚!”
信使昂首,抬高下巴,嗤道:“殿下已知情,那容佑棠原是周明棠,你却隐瞒不报,近期又千方百计推脱任务,没冤枉你吧?”
“殿下他……”周仁霖语塞,后背冷汗涔涔。
信使冷笑,毫不留情地戳破:“莫非您是看令郎与庆王交好、想中途下船?哼,可别忘了,您之前已经抛弃一条船,如今想故技重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