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穿戴得很华丽,珠翠盈头,就连绣鞋也极尽精巧,鞋头缀着拇指大的珍珠,圆润璀璨。
云倾静静看着她。
这个人的脸她永远也忘不了。就是这个人在云家闹翻了天,云倾的父亲才会代替那个爱出风头的云湍出使高丽,英年早逝。
云湍的妻子,程氏。
程氏是定国公的独女,被娇惯坏了,心里眼里只有自己,从来不会为别人着想。她舍不得自己的丈夫出远门,便在云家闹,她一个人闹了不够便拉着王氏一起闹,直到云三爷答应代替云湍,她方才消停了,却对云三爷和何氏连句感谢的话也懒得说。
和杜氏不一样,她并没有算计过云倾。
她眼里根本没有云倾。云三爷和何氏在的时候没有,云三爷代替她丈夫出使、身故之后,也没有。
她对云倾,从来不屑一顾。
“难得啊,云家这位了不起的四太太居然讽刺起我来了。我也值得她一提么?”云倾心中微哂。
何氏拉着女儿缓步进屋,笑道:“四弟妹贵人事忙,大概不知道自打阿稚和她几个姐姐玩闹时摔了那一跤,便和从前大不一样了。她现在有些任性,想静养便静养,想见客便见客,她能来到这里,还真是不大容易。”
何氏这番话半真半假,半是玩笑半是抱怨,却没有惯着程氏的意思。
她有抱怨的理由,毕竟云倾是因为和姐姐们玩耍才摔倒碰到了头,而当时程氏的女儿云佼也在场。
程氏撇了撇嘴,没接话。
王夫人笑着命人把请贴拿给何氏,“是卫王府送过来的,你和你的宝贝女儿面子都挺大,人人有份。”何氏接过请贴谢了,“多谢婶婶。”杜氏又是好奇又是嫉妒,忍不住问道:“三弟妹,你和卫王妃是如何认识的?咱家和卫王府并无来往。”不光杜氏,就连自视甚高的程氏也凝神静听,想知道三房和卫王府是如何攀上交情的。
何氏巧笑嫣然,“我和大嫂一样,和卫王妃素不相识,生平从未谋面。”
杜氏和程氏都露出不能置信的神色。
素不相识、生平从未谋面,人家以王妃之尊冒冒失失就给你请贴了?哄谁呢。
何氏微笑,“我虽不识得卫王妃,不过阿稚曾跟着她韩伯伯出过门,或许卫王府的哪位亲戚曾经见过她,也说不定。”
杜氏不可思议的看看面无表情的云倾,“六丫头倒运气好……”想到三房不仅没倒霉,还摊上件好事,心中嫉恨之意更盛。
她是长嫂,心中嫉恨只有藏着憋着,不便随意流露,那便弄得她更加难受了。
程氏讶异瞅了瞅云倾,实在不相信这个傻呼呼的小丫头不过跟韩厚朴出个门,便能结交到卫王府的人,心中想道:“她这个样子也配?换做我家阿佼还差不多。阿佼出自名门,哪一点不比这小丫头强。”
云仪柔声道:“这真要恭喜三婶婶和六妹妹了。卫王妃清高自许,她的荷花会久负盛名,三婶婶和六妹妹有眼福了。”有云仪开头,云佳、云俏、云佼也只好跟着说了些面子话,无奈她们心里不高兴,说出来的话实在敷衍,没什么诚意。
云仪虽比云倾大不了多少,却很有做姐姐的样子,自告奋勇要带云倾到一旁玩解花绳,何氏委婉拒绝了,“你们玩吧,阿稚怕是离不开我。”果然,云倾很固执的拉紧了何氏的手不肯放,不肯离开何氏半步。云仪无奈,只好罢了。
王氏交待杜氏,“家里别的事尽可放一放,太后娘娘生辰礼的事是要紧的,不许大意了。”杜氏忙道:“正张罗着呢,不敢大意。媳妇想着太后娘娘虔诚礼佛,想着若是进献一尊观音绣像,她老人家定是欢喜的。已经找到绣娘,准备动手了。”说着话,杜氏恨恨瞟了何氏一眼。
王氏点头道:“这主意我听你说过。不过,也不能全指望这尊绣像,名人字画、古董玩器也得准备几件,以防万一。”杜氏自是唯唯答应。
程氏忽然想起了什么,“大嫂,这绣娘便是我上回见过的胡姑娘么?”杜氏勉强笑道:“可不就是她么?她虽年轻,技艺却是精湛,更难得的是通文墨,善书画,故此颇有意境,和市井之作不可同日而语。”略犹豫了下,她忍着一口气,装出高兴的模样,“更难得的是这位胡姑娘投了大爷的脾气……”王氏诧异,“难道她和大郎……?”杜氏憋着一口气,憋得脸都青了,笑容也显得有几分古怪,“过几日领过来给您看看,若您准了,便摆席酒,热闹热闹。”
王氏不无赞赏之意,“你处事向来大度,这是尽人皆知的。”略夸了几句,皱起眉头,“不过,大郎也四十多岁的人了,也要保养身体,你这贤内助该劝他的,还是要劝,不能由着他的性子胡来。妻贤夫祸少啊。”杜氏陪着笑脸,“是,媳妇知道了。”
云倾看着杜氏那压抑难受的脸色,那强颜欢笑的尴尬模样,心中一乐,小手指挠了挠何氏的掌心。
看着杜氏倒霉了还要硬撑着,心旷神怡,神清气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