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仿佛明知绝症却终被宣告,这一瞬头皮似乎都炸裂开来。
有一种预料之中却又不真实的感觉。
连星本来做好了打开天窗说亮话的准备,却没想到暗示和明示的差别原来这么大。
“我觉得,我们不合适。”
徐晋阳好像早就预料到她的反应,“不试试怎么知道不合适?”
脑子里、心里早就满满当当堆满了一个人的影子,要怎么说服自己和其他人“试一试”呢?
“我有喜欢的人了!”
连星简直慌不择言,话音未落便已后悔。奋力掩藏了这么多年的秘密,原来一经出口不过是短短的几秒钟。那么沉甸甸的感情,常压得她喘不过气来的情愫,原来真正出声是这么得轻飘飘,轻得只够让徐晋阳晃一晃眼里的流波,连掷地的重量都达不到。
“他也喜欢你吗?”
当然喜欢,他可亲口说过,我是他最喜欢的妹妹。
连星苦笑,积压的情绪纷拥而至,却无从说起。
……
“徐晋阳?你怎么会在这?中暑啦?脸这么红?”
直到走廊上传来女生的笑声,连星的脑子还依然处于一阵嗡嗡的失序中。
耳边来来回回就那么一句话:“你没有男朋友,我也没有女朋友,我应该可以追你吧……你不说话,我就当你同意了。”
连星看着被风轻轻吹动的门板,终于缓缓确认,她真的亲口说出了对他的喜欢,尽管谁都不知道那个他是谁,她却兀自产生一种劫后余生的动荡错觉。
******
再见到徐晋阳是在隔天中午,连星坐在医院的长椅上,心里不无感慨:大概男生都是侵略性动物,都喜欢挑战,喜欢征服,喜欢迎难而上。就像苏木白对做演员的热情,就像徐晋阳此刻对她的热情。
午后收到徐晋阳的微信:“周景羽说你在校医院只拿了两张膏药,刚好该换药了,我带你去市医院检查一下吧。”
“我已经好很多了,不用再麻烦了。”连星无奈地再一次拒绝。
“你先睡个午觉,两点半,我在宿舍楼下等你。”
连星把手机往枕下一塞,郁闷了。她明明已经拒绝了啊。
两点钟,连星锁上寝室门,出逃。想了想,又开门将手机放回寝室。
这样,既能逃过徐晋阳的“魔爪”,又能给自己一个正当的理由:我没答应你一起去医院。我没带手机。
她承认,这种做法实在太怂了,可除了逃避,实在是别无他法。
一路慢吞吞走着,一路思前想后,然后,她就在楼下遇见了徐晋阳。
他那一脸毫无意外的笑容实在太让她无处可逃,“我习惯性早到。”
……
此刻连星看着徐晋阳捏着小药袋穿过人群向她走来,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他是不是一早就猜到她会偷跑?
“搞定。”徐晋阳晃晃药袋,再小心扶她起来,“时间还早,看电影去?”
别……连星脚一软,“还是回学校吧,我手机忘宿舍了,心里总不踏实。”
******
同一时间,苏木白在粉丝的簇拥下走出机场,上了保姆车。车缓缓行驶,他拿出手机,拨通连星的电话。
无人接听……
窗外的天光缓缓移动,在他脸上打上深深浅浅的阴影,映衬地那一双疲惫的眼睛更加深邃。
他昨晚只睡了4个小时,今天凌晨5点就起床梳化,午餐也只能在飞机上匆匆解决,神经绷着的时候没察觉,此时稍一放松,困意汹涌而来。现在只想赶快回家去,喝一碗清凉凉的红豆汤,看个电影好睡觉。
想着就又拨了一次连星的电话,依旧无人接听。
小姑娘一放假就慌着出去旅游,看来是玩疯了,两天来不仅消息没有一个,连电话也不接了。
滑到微信,聊天页面还停留在四天前,晚上十二点多,她发了一句晚安,隔天早上,他回了一句,不要熬夜写东西。
如果不是工作原因,苏木白一向能早睡绝不会熬夜,而连星……熬夜的毛病让他忍不住叹气。每次教训她,她都是嬉皮笑脸,插科打诨让他替她多睡。
苏木白想起也觉得好笑,从于小野手里抽了抱枕垫在脑后。
车子平稳地过了一个红绿灯,鳞次栉比的建筑像电影镜头般掠过,不知转了几个弯,车速缓缓慢了下来。
“十一加周末,这医院门口也成了堵车重灾区。”
闭目养神的时候于小野一直对着窗外嘟嘟囔囔。从主街的拥堵说到了医生的医德,啰啰嗦嗦又转到了市容的整洁,苏木白懒懒听着,一句也没挂到耳朵里去。
“咦,那是?”于小野扒着车窗仔细瞅瞅,快速将车窗摇下拳头大的缝,看了几秒转身叫苏木白,“老大,你看那是不是你们家连星?”
什么眼神,怎么可能是星星?苏木白下意识否决,但还是探过身子看了一眼。
“你看,你看,灰色衬衫裙子的那个。”
正赶上红绿灯时间,停滞不前的保姆车给了苏木白充足的时间,让他足以看清穿着他买给她的灰色裙子的连星,以及紧贴在她身边,扶着她的手臂的白衬衣少年。
于小野侧目,看到苏木白瞬间收缩的瞳孔,下一秒,他已经将视线投向手机,拨通了连星的号码。
隔着绿化带的道路里侧,连星转向身旁的瘦高男生不知道说着什么,那男生体贴地微俯身子倾听。
于小野:“呦,还挺体贴。”
转头想得到苏木白的认同,却发现他的注意力并不在窗外,而是悠悠盯着手机页面,然后,电话因无人接听断掉了。
于小野微一哆嗦,绿灯亮起,车子前行。
苏木白继续闭目养神,脸上神色晦暗不明。于小野不甘心地回头观望,脸上的新奇惊讶毫不掩饰。
待完全看不清连星的人影,他才转身坐好,意犹未尽地感叹:“一眨眼小连星都交男朋友了,真是岁月不饶人啊。”
老大肯定有种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感觉吧,他感慨又同情地扭头,发现苏木白侧脸靠在车窗和靠枕之间,一动不动,好像已经睡着了。
哎,疼了二十多年你的小妹妹被人骗走了,精心种了那么多年的白菜没想到被猪拱了,怎么着也会失落吧。
于小野看向苏木白的目光满是理解和同情。
风声轻轻呼啸,黑色的车窗折射出苏木白安静的身影,帽檐低低扣着遮住脸庞,那眼皮微垂,视线却定格在微信上那句,“我们全宿舍出动成都一周游啦。”
小拖油瓶长大了,有了心事,交了男朋友,还学会了撒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