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城先生何出此言?我家都督并无觊觎大总统之位的野心,莫非先生是替大总统试探我家都督?”高楚观不动声色的插言道,眼睛里却闪过一丝寒光。
杨士琦苦笑道:“向原兄不必多疑!袁慰亭当总统之后一错再错,已经回天乏术,天下英雄中能统一华夏的,非你柴光华莫属,当初袁慰亭放了清廷一马,天下免受刀兵之苦,如今北洋分崩离析,再无人有能力阻挡江淮军,光华世兄能否看我三分薄面,不要赶尽杀绝!”
柴东亮刚想否认,却看见杨士琦的鬓角已经斑白,眼里满是哀伤,他有些不忍用虚言掩饰,苦笑道:“杏城先生,袁大总统的姓格你比我更清楚,他不是载沣之流,虚言恫吓是吓不住他的,不到山穷水尽,他怎么肯认输?一旦南北开战,双方必有死伤,就算是我愿意放他一马,江淮军十万将士肯答应吗?”
杨士琦不甘心道:“江淮军由你一手创建,兵卒视你为父兄,他们的死生荣辱你一言可决,想放袁慰亭一马有何难处?”
柴东亮摇头道:“杏城先生既然知道江淮军视我为父兄,那我怎么可以辜负他们?一旦开战,杀我江淮军士卒者,如同杀我子侄,我若轻易放纵,必然会军心散乱,杏城先生高人,就不必我赘言了吧?袁世凯用兵痞威逼国会,当上了大总统,恕我直言,他这个总统本身就不具备合法姓,若是任由这样的事情发生,那么张三用武力选举,李四也可以用武力选举,这选举岂不是成了笑话????这些事情且不去说他,若是先生能规劝袁世凯自动下野,我倒可以看在天下免受荼毒之苦的份儿上,保证他不失荣华富贵。”
杨士琦苦笑着摇头:“这个却难,难如登天,诚如你所言,袁世凯不是载沣,不到黄河他是不会死心的!”
俩人是用汉语说话,古德诺的汉语水平很烂,几乎一句都听不懂,翻译将柴东亮和杨士琦的对话翻给他听,古德诺听的勃然大怒。
“将军阁下,我绝对不同意放纵袁世凯!不论是共和国还是君宪国,都不能允许武力威逼选举的事情发生,如果任由这种局面,那么中国的未来就会像墨西哥一样黯淡,或许还不如墨西哥!墨西哥的邻国是美国,而你们的邻国贪婪的曰本和俄国,如果中国不能拥有秩序和稳定,那么被德国和俄国夹在中间,三次被瓜分的波兰,很可能就是中国的前车之鉴!”
古德诺恨透了袁世凯,自己一片光辉的前途就是被袁世凯害了,如果不是这家伙断章取义歪曲自己的文章,也许现在自己已经在白宫指点江山了!如果自己是美国总统,第一件事就是出兵墨西哥干掉那个讨厌的霍尔特,而不是新闻发布会的现场,对着成群的记者抗议。
如果抗议管用的话,那还要军队干什么?
杨士琦本来就猜到自己游说柴东亮不会有什么结果,但是出于和袁世凯数十年的宾主之情,不得不聊尽人事,现在话不投机,就要起身告辞。
“杏城先生,我深知您的大才,能否留在军谘府,为国家和百姓出一份力,也让我早晚请教!”柴东亮再三挽留。
杨士琦苦笑道:“光华世兄还记得否,就在两年前,就在这个半山亭,我还劝你投效袁世凯,那时候我说北洋十多万士卒,皆愿为袁世凯效死???时隔两年,恐怕愿为袁世凯效死的,已经百中无一了,倒是你柴光华尽揽天下民心!如今的情势,高下立判,我那点捣鬼的把戏不值一提,哪里能辅佐的了你?我这一套都是千百年传下来的帝王之术,阴谋诡计罢了!我秉诡道,你持王道!满清朝廷王道不行,袁世凯用我,以诡道夺了清廷的九万里河山!如今江淮军堂堂正正王者之师,出义师伐无道,百姓必然箪食壶浆以迎,哪里还能用得着我那些上不得台面的伎俩?罢了,罢了,一代人干一代的事情,我这代人已经老朽不堪用了,今后的中国是你们这些年轻人的天下???这世界,我已经看不懂了!”
看着杨士琦神情落寞,柴东亮不由得想起初见他的时候,那副意气风发的样子,那时候他侃侃而谈,虽然语言中不乏诡辩之术,但是却也能令自己心荡神摇,但是如今看来,他已经是个心如死灰的老人了!
不是杨士琦、袁世凯等人不聪明,也不是柴东亮的智商比他们高多少,相反他们是清末最顶尖的政治人物,只是他们不凑巧的赶上了这么一个风云变幻的大时代,同时也是个波澜诡黠的大时代,作为旧时代的人物,他们的知识范围和气宇格局都不能适应这个变化过于快速的时代。
滚滚长江,总要将些许英雄人物吞没,谁也不可能永远站在浪尖上弄潮。
三人各怀心事,推杯换盏却喝不出酒的滋味,山珍海味也味同嚼蜡,杨士琦勉强喝了几杯之后,一振衣袖脸上颓丧之气顿消,他似乎是想通了些什么,脸上又浮现出惯常的那种莫测高深的笑意,他冲着柴东亮一拱手道:“梁园虽好不是久留之家,感谢光华世兄的盛情款待,我走了。”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柴东亮也不便强留,笑着道:“我送送你。”
杨士琦笑着摆手道:“不必,这山下就是码头,买一张船票,几个时辰我就回到泗州了,男儿大丈夫送来送去的像什么样子?”
说完这句话,他背着手飘飘洒洒的顺着山路走了下去,柴东亮看着他的背影不觉有些失神,最后终于忍不住追了上去,冲着杨士琦的背景喊道:“杏城先生,两年前的时候,你为什么要指点我?”
杨士琦回头一笑道:“因为你和我见过的所有人都不同,我对你就是???好奇。”
柴东亮大失所望:“仅此而已?”
杨士琦笑道:“仅此而已???不过,这辈子能令我好奇的人只有两个,一个是袁世凯,另外一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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