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乎意料的是,宇喜多直家却摇了摇头:“於福的话,留在金吾殿下身边就好了。”
“这确是为何?”我奇怪的问道。真是,哪有将自己正室送人的?
“既然已经和金吾殿下达成协议,并且对金吾殿下为人处事的风范有了一定的了解,那么有些事情也不需要隐瞒啦,”宇喜多直家叹了口气,伸手拢过八郎,“我早年出仕时,领三百贯知行,担任儿岛湾边的乙子城城代,负责防守讃岐的细川家。后来,由于旧臣不断前来投靠,俸禄很快不够用了,于是不得不亲自下地耕种,而且每月月末都会绝食几天,时间一长,终于落下了病根……这一两年,病痛是越来越严重了,估计也没有两年好活啦!所以,八郎的母亲就拜托金吾殿下照顾了!”
“这样合适吗?”我看了看一脸天真、还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的八郎,“令郎还小,这样和母亲分离,估计很有些不习惯吧?”
“不过是暂时分离而已!身为武家之子,岂能如此软弱?”宇喜多直家看了一眼儿子,又把头转了过来,言辞和深情都显得非常的恳切,“八郎的母亲,容貌和姓格都好,一向侍奉得非常周到。也许说出来有些令人难以置信,但她的确是我唯一珍视的女子,而正因为如此,我才希望她能够有一个好的归宿,毕竟她还年轻……当然,也希望金吾殿下能够看在她的份上,像对待井伊家的孩子一样,多多关照八郎和喜多家。”
说完这句话,他郑重的向我伏下身去。
“泉州殿下这么说,倒让我无法拒绝了,”我略一思索,同意了他的请求,“请泉州殿下放心,若是到了那么一天,我一定像对待自己的孩子一样对待八郎,而宇喜多家的前途,我也会一力保证。”
“那么,一旦有事,我宇喜多家也会全力协助吉良家……若是那时我已经不在,八郎自然会继续我的承诺;而我在幽冥之下,也会感激不尽,并且时刻为殿下的武运祈祷的,”宇喜多直家起身,指了指上首的灵位,“这是我当着先祖灵位许下的誓言,若有违背,愿受毁家绝嗣之厄!”
……,……临别之时,我让宫田光次、城户一辉拜见了宇喜多直家,命令他们暂时归于直家麾下,率三重备协助宇喜多家抵抗毛利家可能的报复。宇喜多直家对两人非常欣赏,有意将船津夫人所生的十二岁嫡女嫁与他们中的一个(历史上嫁与吉川元春第三子吉川广家为正室,就是后来在长兄死后继承家主、于关原之战时大打酱油的那个)。不过,两人皆已经有了正室,宫田光次的正室是菜菜曾经的侍女、城户一辉的妹妹阿瞬,城户一辉的正室是土佐津野定胜的女儿岩里姬,宇喜多直家在可惜之余,另外选择了我的养子佐竹宣秀约为婚姻。
说真的,当他的女婿,真的很需要勇气。现有的几个女婿之中,浦上宗景的嫡子浦上宗辰被他毒杀,浦上家因此绝嗣;松田家的松田元贤,父亲被铁炮射杀不说,自己也被讨取,领地由宇喜多家和宇喜多直家的妹婿、松田家的重臣伊贺久隆瓜分(后者在直家临死前被叫去毒杀掉);美作国的后藤胜基,居城被宇喜多直家攻落,本人败退后自尽,同样没有善终,只不过没有被这位岳父亲手终结而已……不过,我相信,佐竹宣秀肯定不会有事。
回到今治城的时候,小夏已经由吉良亲贞护送,带着海津、千手姬、冬津和景六郎从莲池城过来了。听说我马上进城,她高兴的带着几个孩子在本丸内堀的廊桥边迎候。可是,等到的除了我之外,还有一乘描金的华丽彩舆,里面出来一个眉目如画、眼睛忽闪忽闪的船津夫人,这让她非常不满,冷哼了一声,就气呼呼的丢下我和孩子们回了天守阁。
我只好抱歉的和船津夫人点了点头,让於加代我为她安排住处,然后去天守阁四层找小夏。
小夏闷在房里,见我拉门进来,酸溜溜的抱怨道:“殿下接妾身过来,就是为了让妾身迎接殿下的新欢吗?真是,早知道这样,妾身还不如留在莲池城呢!”
“这件事情,的确是非常意外……”我简要的说了下船津夫人的事。小夏听了之后,好一会都没有说话,脸色却总算好了一些。
“因为关系着備前攻略,以及宇喜多家和本家之后的关系,所以我不能不接受船津夫人。但是,对她本人,我其实没什么想法,所以你不用怎么在意……说真的,我现在连船津夫人的名字都还不知道,只知道她出自美作三浦家的分家船津家、起初是三浦家次子三浦贞胜的正室而已。”我安慰她道。
“……反正殿下总是对的,”她叹了口气,“事关本家前途,妾身自然不好有什么意见。可是,妾身所期望的其实不多,恢复家业、领有土佐一国就够了,然后平平静静的过曰子就行……殿下不妨想想,自从开始攻略四国,到现在差不多七八年了,殿下整年忙于政务和军务,有多少时间考虑到妾身以及作为正室的三重殿?很多时候,甚至都不在主城吧?”
“这也是身不由己啊!”我苦笑了一声,“我若是懈怠了,内府殿下会允许吗?家中的诸位重臣会由着吗?而为了完成交付的攻略,避免失败的可能,我又不得不作好充足的准备……这样一来,事情自然就多了。”
“到底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小夏叹气说。
“只好等到天下完全平定,或者信景能够接过重任了。到时候,我就可以放心的退下来,和你一起隐居了吧!”我随口哄着她道。
“这是真的吗?”小夏却是轻易的相信了我的话。她高兴的就过来,靠到我的肩膀上。
“你啊,”我拿手指绕着她的头发,笑着说道,“都老夫老妻了,还这么黏人……”
就这一句话,又惹起了小夏的娇嗔:“是!那位船津夫人倒是新人,若是她黏着,殿下才满意了是不是?”
“怎么又无端的吃起飞醋了呢?”我揽住她的肩膀,笑着向她保证,“你放心,我不会和船津夫人亲近的——就当她是从宇喜多家过来的贵客好了!”
然而,事实证明,闺室之内的誓言,真的算不了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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