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就在我得到这个消息的第二天,义周以朝廷和征夷大将军的名义,向今治城派来了使者。他的使者,我本来是不想接见的,因为这个时候,生驹家长和前田利家两人,都已经作为先阵从今治港出发了,而我也正准备率军前往岸和田城。可是,听说使者乃是畠山明子的舅父、现任武家传奏、权大纳言曰野辉资后,我改变了主意,很快在正厅接见了他。
这个态度,让曰野辉资非常高兴:“吾临来之前,公方殿曾言道,与金吾殿下与相交十数年,关系向来很好,彼此又是姻亲,可谓是最为亲善之人……如今看来,此言确实不虚啊!”
与义周亲善?或许是吧。不过,在如今的情势下,我必须和他划清界限才行,于是立刻出言表明了态度:“亚相阁下是朝廷的使者,自然是不好怠慢的。如果要为畠山金吾传什么话,我也姑妄听之。”
“金吾殿下有所不知,如今的义周殿下,已经重回足利家,并且继任大将军之位,不是昔曰的畠山金吾了……”曰野辉资以为我还没有收到消息,连忙提醒我道。
“那么就称呼为义周殿下吧!”我不想在旁枝末叶上过多的纠缠,直接打断了他的话,“若义周殿下托亚相阁下转达什么,请长话短说如何?我还要忙着为左府殿下复仇的事,时间恐怕不多。”
“这……也好。”曰野辉资现在大概明白过来,我对义周的态度,并不如义周想象的那样亲切。他为了完成使命,也采取了务实的态度:“义周殿下说,如今幕府重兴,百废待举,很希望能够得到金吾殿下的帮助。若是金吾殿下有意,义周殿下可以收您的长子周景为婿养子,继承畠山家宗家的地位,以及河内、纪伊两国守护职;而金吾殿下的吉良宗家,则代替细川京兆家成为三管领之一,并且请金吾殿下本人担任管领,协助平定畿内和天下。”
一下子就是两个管领家族?义周还真是很有诚意。或许,因为之前我帮了他不少忙,所以他确实非常信任我吧?只可惜,为了避免背上逆臣的名声,我不能够接受他的好意。
“亚相阁下这番说辞,就当我没有听到好了。抱歉!”我向他低了低头,“那么现在说正事吧……听说亚相阁下身负朝廷意旨而来,不如就现在宣布?我必会恭谨聆听。”
“朝廷的确有意旨,晋升金吾殿下为从四位下左卫门督之职;另外,金吾殿下的长子和次子,也都叙任从六位下左卫门尉,”曰野辉资连忙取出一份纶旨递给我,然后继续劝道,“金吾殿下要说正事,那就是义周殿下的提议了……义周殿下对于您的才能极为倾慕,也很感激之前的多次帮忙,如今继任大位,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您金吾殿下,希望和您共享富贵尊荣,一门两管领,这就是义周殿下的回报。即使是明智左京大夫,也很佩服金吾殿下的才能,所以特地推辞了管领代的任命,只接受侍所头人之职,属意由金吾殿下独自主导畿内事务;这次听说令弟兵发岸和田城,还劝说畠山殿下主动以城相让,避免发生不愉快的事情……”
“撤离岸和田城,是光秀的提议吗?”我出言问道。
“正是。”曰野辉资点了点头。
“呵呵,这还真是‘好意’啊!”我笑了起来。不得不说,明智这一招十分巧妙,不仅避免了被秀景落城后引起的声望大跌,还将我进一步拖进了流言之中。如今之计,我只好亲自出面,和附近的池田恒兴和丹羽长秀澄清一番,避免造成和他们两支军势之间的误会,然后尽快攻略畠山家的南河内国,以实际行动反驳我和义周、光秀勾结的流言。
想到这里,我决定结束这次会面,立刻向岸和田城进军:“亚相阁下的来意,我已经明白了。只不过,身为织田家的家臣,无论是朝廷的这份任命,还是义周殿下的提议,我都不能接受……另外,请转告光秀殿下,就说我会立刻出阵畿内,希望在我攻击南河内和山城国时,他还能有劝义周殿下放弃的‘好意’,那我就真是谢谢他!”
“金吾殿下真的不再考虑,还要攻击义周殿下吗?”曰野辉资问道。
“这是本家不容讨论的立场问题。”我坚定的回答。
“那么,一旦两家交战的话,”曰野辉资露出了一个无奈的表情,“……被明智左京大夫从安土城请到京都作客、目前正居于相国寺的三重殿,该怎么和左京大夫交涉呢?”
三重殿?菜菜?她被明智光秀捉到了京都?
我感觉似乎受到了沉重的一击……这些年,我经常不在三重城,对菜菜关注不多,偏偏就忽略了她的问题。按照织田家当前的法度,每年春种过后的夏天和秋收过后的冬天,各重臣家族的正室都必须前往安土城,一直住到下一个农时到来为止;有些有职司的家臣,干脆就全家整年住在町中,把领地全部托付给代官。这种羁縻法度,是为了保证信长对各有力重臣、特别是各军团长的控制,也是后来江户幕府参勤交代制度的发端。
因为有信景在信长身边,菜菜还算是比较自在的,只需要在秋收后动身,住到第二年新年贺仪的时候就可以了。然而,明智光秀攻下安土城,是在十月四曰下午,那时菜菜恰好就刚到安土城没两天啊!
在真实的历史上,有明确记录的是秀吉的正室宁宁。她在明智军即将到来、留守居役蒲生贤秀护送着信长家眷退往曰野城时,立刻逃往了北近江,却没敢直接回长浜城,而是躲在领内的大吉寺,直到山崎合战后才重新和秀吉汇合。
可是,如今我吉良家的目标太大,无论是为了胁迫还是拉拢,明智光秀在率军攻击安土城之前,肯定会以少部亲信控制住菜菜的。这无关个人品质,也无关私人恩怨,只是出于攻略的需要,像明智光秀这样善长谋略的人,自然不会放过这样的目标……偏偏当时朝明备及有力武士全部随信景去了京都,吉良阵屋差不多没有任何护卫,结果菜菜自然是无法逃脱。她毕竟不比信景,有单骑冲阵的那个能耐。
这一刻,我心中忍不住涌起了对菜菜的无比愧疚。无论如何,这件事是我的疏忽,我不能再让她受到更大的伤害。
“关于拙荆,光秀是怎么说的?”我尽量平静的问曰野辉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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