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那么早之前,冥君就看透了连自己都没发现的心思,而他却在多年的多年之后,才隐约探索到自己的本意……
原来在他企图拿仇恨来掩饰想去见她的渴望时,冥君老早就在看着笑话,看他自欺欺人……难怪好几回冥君都意有所指地笑他迟钝。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他在局里,陷于迷雾,看不清真实,一再告诉自己前方有断崖,便害怕地裹足不前,殊不知前方是康庄大道,只要跨出步伐,就能冲破迷雾。他的迟钝让自己原地踏步,甚至让自己偏离出口更远。
宫天涯缓步离开了冥君的房,心情宛如万里无云的晴朗苍穹。
他解开了囹圄,走出了禁锢,如果「恨」是他能拥有她的藉口,那么她已经真真切切属于了他,这个「恨」再没有存在的必要,他毋需为难自己,也为难了她。
他承认,娶她,只是因为喜爱她、想要她,心口的位置已经为她保留了好久好久……
越过小桥流水,抚波绿柳,宫天涯在石阶边瞧见了坐着读书的司徒百合,他的妻。
他胸口暖热,注视她良久,没出声吵她,定定地将她娇俏的身影纳入眼里。
其实,要坦白爱上一个人并不困难,一旦坦白了,心里的喜悦被如兽一般奔窜而出,再也无法擒阻。
后来是司徒百合察觉到他的目光,转身发觉了他,与他回视,也被他瞧窘瞧羞,挪了个位置,素荑拍拍身边,要他坐过来。
宫天涯噙着淡笑,顺了她的意思,与她一并坐在石阶上。
「你真的跑去骂冥君吗?」司徒百合合上手里的《幽魂滢艳乐无穷》。事实上她也没太多心思和闲情去读任何字句。她并不乐于见到他为了她与冥君反目——虽然她也不认为自己有那么重的分量和影响力。
「我从没骂赢过他。」宫天涯坦言。骂是去骂了,但无功而返,请见谅。
「我想也是。他看起来比较伶牙俐齿。」她并不惊讶宫天涯的惨败。宫天涯与冥君相较,绝对是不善言词的那一方。
司徒百合顿了顿,声量转小,「你不要再去跟他吵这种小事,你向我解释清楚就好,我信你就行,反正不关冥君的事……我们夫妻间的事,我们两个人处理就好……」
那时,宫天涯听到她哭泣质问为什么要让她喝避妊药,他脸色陰寒地撂下一句「我以我的性命做担保,那是补药!」人便冲杀出去,让她连阻止也来不及,想追上去又在拐了几个弯之后迷路,真是……
其实,听到他的保证,她已经信了他大半。她不是很在乎他去不去痛殴冥君一顿,也不在意能不能得到冥君的道歉——反正他也不可能真心诚意。
这个不解风情的笨相公,要是他不急着冲出去找人算帐,说不定他和她还有更多时间可以抱在一块,玩玩书里的那种肉麻段子——
我此生只爱你一人,你一定要相信我,我可以对天下人无情,独独对你不行!你这个小坏蛋,小魔鬼,你到底是怎么把我变成这副模样的?你怎么能?怎么能?
我相信你!我相信你!是我坏,是我不好,是我误会你,我该打——
你不要伤害自己!打你等同于打我,我会比你更痛!
夫君……
娘子……
那份爱意,将随两人互诉的情意,天长地久。
全书完。
偏偏她的笨相公,觉得找冥君问清真相,比与她耳鬓厮磨更重要。
「你真的愿意相信我?」
「嗯,没什么好怀疑的。」尤其是他听到「避妊药」三字时,表情比她更震惊,那是装不出来的。
「我甚至还没认真解释。」
「有呀,你说了,你以性命担保,那是补药。」
「就这样?」这也算解释?他以为她想听的「解释」不该只有短短一句话。
「这不就是最重要的答案吗?」司徒百合想到身旁还有一盘青果子,拿了两颗在衣上擦擦,递一颗给宫天涯。「知道不是你的授意,对我而言就足够了。」她会哭,也只是为了他,既然与他无关,她当然也就释怀,难道要她痛哭家里有个冥君跟她作对吗?太浪费眼泪了。
「上回我瞧见府里一名长工和丫鬟吵嘴,那名丫鬟后来哭了,长工总共在她身边说了两百七十一句的好话,费时整整一个时辰才让丫鬟破涕为笑。相较起来,你太容易放我过关。」宫天涯接过青果子。
「你真闲耶,还去数别人的情话。」连两百七十一句都数出来。
「我只是很好奇间都吵些什么。」宫天涯咬一口青果子,脸色立刻变得铁青,吐出果肉。「这颗果子根本还没熟,又酸又涩的。」才说完,却看见司徒百合已经啃掉大半,她手里那颗青果子,看起来不会比他的甜多少。「百合,别吃了,这根本不能入口。」
「还好吧,我觉得比昨天的甜一点。」她又咬一口,剩下的一半被他拿去尝,同样酸涩难吃。
「这样叫还好?用肉眼都能看出它滋味不好。哪里偷摘来的果子?」
「金花给我的。」每天都有一大盘——全都是没熟的。她又不笨,当然知道又是冥君的欺凌,她也不以为意——他敢吩咐人拿来,她就敢吃,赌一口傲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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