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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第2页）

小胡冷冷地瞥了李向南一眼。

李向南在人群中搜寻着，招呼道：“老朱，你来。”

朱泉山走到众人面前。

“把你们的计划谈谈。”李向南对朱泉山说。

朱泉山依然很迟钝地笑了笑，好像很为难似的，然后开了口。不多的几句话，就有条有理把事情讲得分外清楚：庄公社庄大队从前年开始就准备和库管理处签订合同，租用面养鱼；养鱼收三七开。七分归大队，三分归管理处。另外，大队负责把库的渠道、涵、堤坝的全部维修无偿包下来，由管理处做技术指导。大队还负责在库周围的山坡上植树造林，五年內全部绿化，防止土失，减少库淤积。

“这是你在暗里给大队出的主意吧？”李向南微微笑着问道。

朱泉山敦厚地笑了笑。

“是老朱给我们出的谋，划的策。”庄大队支部记书大树在一旁答道。他可谓名如其人，个子出旁人一头多，嗓门却不大，还有些喑哑，三四十岁的样子。他一边敞怀摊手地笑着，一边把一包“牡丹”烟开了盒，自自然然地散在众人手里。

“养鱼是个很复杂的事情，自然条件，技术问题，销售问题，我们古陵历来都很难过关啊。”李向南说着轻轻扫了龙金生一眼。

“我们已经到外地请好了养鱼技术员。”大树ying面五指张开地伸出大手比划着“和他们也谈妥了合同。我们是两头订合同，一头订合同租库，一头雇用技术员。销路没问题，我们都联系好了；运输自己搞。现在只要把面租到手，我们就可以在三年內让这库每年产鱼二十万斤以上。”

“你这实际吗？”李向南明知故问“你拿什么能让我们相信呢？我们这些人是只相信实际的。要不，你说破天也不行。”

“我们在我们大队的小库已经养了四年鱼了。一年亩产三十斤鱼，实实在在的。还要提呢。”

“这样有把握的好事情，为什么早没签订合同呢？”李向南继续问。

“不批准呗。”大树一摊双手说道，扭脸看看朱泉山。朱泉山会意地略回了一下头，站在他后的一个技术员立刻递给他一摞材料，他转手递到了李向南手中。

李向南若有所思地掂了掂，然后递给同车来的县利局长：“这些我已经看过了，现在，请大家传着看看吧。看一看，再想一想。”

这是庄公社、庄大队、庄库管理处两年来联合打的十几次申请报告，请县里批准双方的合同。十几份报告的空处几乎全部被钢笔、笔、圆珠笔、红铅笔写的各种批示挤満了。报告的纸边都卷着，一部分已经rou2烂了。报告在人们手中传递着，李向南背着手在大坝的石栏边慢慢来回踱着。人们很快都看完了。本来这十几份报告他们都经过手，一翻就都回忆清楚了。很多人都在报告上面看到了自己的批文。县利局马局长是个一脸络腮胡子的矮胖子，这会儿可能有些热了，拿出一团手绢不停地擦着额头的汗。沙沙的翻纸声停止了，大坝上一片寂静。只听见波轻轻拍打花岗石大坝的哗哗声。

县委记书在人群面前站住了。他声音不大，甚至可说是低沉平和地说道：“这是不是犯罪啊？”没有人吭气。小胡在这种气氛下没敢像刚才那样，再用漫不经心的溜达来表示自己对李向南权威的蔑视。他又不甘心，于是就抱起胳膊，斜伸着一条腿，用这种势姿来表示一下自己的反抗。

李向南并没注意小胡，他蹙眉凝视着眼前什么地方。

“两年时间，签字批文，公文旅行，扔掉了几十万斤鱼。影响全县五万亩面养鱼的推广，扔掉的就更不知多少了。国计民生，都不在我们心上？”他停顿了一下，看着众人“这些批文都有你们的份吧？这么清楚的申请报告，这样明摆的于国、于民、于集体都有利的事情，都没看出它的合理xing？”

没有人说话。

“老龙，这里也有你的几次批文吧？”

“是。”

“好，现在先不追究责任，我们先来解决这个合同的审批问题。”他停了停说道：“县常委县府政除了个别同志，都在。利局的几位局长今天都请来了，现在我们就开个会讨论这件事。县委常委从政策上研究一下此事的可行xing，县府政、利局具体研究一下此合同的审批问题。上上下下有什么需要商议的，就在这里当场碰头。你们看，这样行不行？”

事情明了得不能再明了。不到十分钟，审批这个合同从政策方面到具体事宜的各个环节，全部通过了。没有任何人能提出反对。

“你们需要款贷吗？”李向南问大树。

“我们自筹资金完全可以搞。”大树劲使cuo着大手，満脸红光地说。

“我知道你们大队有钱，可你们伸手搞的项目也多。如果你周转不便，想搞得痛快一点、需要款贷，我已经把财神爷请来了。”李向南指着县财政县行银的几个负责人说道。

“那好。贷我们几万，两年就连本带利还清。我们大队是敢借、敢花、敢挣。”大树豪慡地说。

“有关款贷的具体事项你们下去谈。合同手续也下去盖章签办。”李向南把那摞报告递到康乐手里，对大家说：“同志们，这么一个利弊分明的事情为什么被我们拖延了整整两年时间呢？到底为什么批不了，大家坦率谈谈，总结一下原因。”

“我们是怕负责任，往上推。”矮胖的利局马局长嗓门耝哑地承认道。

“还有互相推。”又一个人说。

“县里是往下推。”

“这种事情到底应该谁家决定，不清楚。局里请示上级，县里又推到局里，都怕承担责任。”

人们纷纷说着。

“个人都不犯错误，结果是集体犯了大错误。”康乐笑着说。

“这也是一种大锅饭，也要改。以后也要搞点责任制。”李向南表示赞同地接过大家的话，停了一下说“同志们，批不批这个合同，还有没有某个具体的原因呢？”人们静下来，几十双眼睛里闪着不同的目光。小胡感到神经一震，迅疾地瞥了一下站在人群最后面的朱泉山。“更明确点说，这个由朱泉山出谋划策搞出来的合同得不到批准，有没有什么具体的背景呢？”

李向南询问的目光投向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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