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行了,您就别说你们学校里的那点破事儿了。咱们接着往下说。我爸说得比较多的第二方面內容是,当官真好…尤其是在下边当乡长镇长县长和县委记书.真是要啥有啥想啥来啥。”
劳小看了一眼那纸条说道:“第三…”小小又看了一眼那张纸条,继续说道“第三,他真正能体会到这些年下边为什么会有那么多导领部会出问题,会发生重大的变化。他说,真不能完全责怪他们本人。这跟他们所处的环境是有关系的。谁到那样的环境里都得变,都有可能出问题。”
“他说‘那些个发生变化的部’,是泛指的,还是有具体对象的?”邵长感地问道。
“嗯…”泉英犹豫着不知是该照直说呢,还是应该有所保留。
“啥嘛。都到这份儿上了,还呑呑吐吐啥么!”小小着急了,撇开纸条,呵斥了她继一声,便对邵长说道“当然是有所指的。”
“指谁?”
“顾代长省呗。”
“小小!别luan说。”泉英一下脸都变了。
“啥luan说?!”小小的脸也变了“邵叔叔他们来就是要搞清楚爸最后阶段的思想脉络和行为指向,搞清楚他到底得罪过哪些人,招哪些人不待见来着。这才能查出是谁谋害了他。”
“那我…我们…就更不能luan说了…”
“谁luan说了?我爸告诉我们,他在陶里gen的确了解到顾代长省在那儿当头头时,曾经得非常出,也可以说非常杰出过,可以说是一个非常优秀的人才。但后来这人变了。也许在许多方面他仍然是非常优秀和非常杰出的,但在另一些方面,他的的确确变了…变得跟原先那个顾立源很不一样了…”
“小小!你给我闭嘴!你知道你在瞎说些什么吗?”泉英几乎要哭出来了。
“我没说我爸是顾代长省杀的。”
“小小!”泉英一下冲到劳小面前,大声叫道“你给我出去!出去!你要是不出去,我就不谈了。”这个温文娴静、向来颇能忍辱负重的中学教员,在关键时刻关键场合还是显出了她“为人师表”的决心和坚守“原则立场”的本。她知道邵长他们是代表安公厅方面来找她谈话的。她知道他们是在侦破东林这个案子。她知道自己应该讲真话。她知道讲真话的人到最后是不会吃亏的。她知道,即便因为说真话遭遇什么坎坷,gen据为人的一贯道德守则和社会法规,她仍应该不顾一切地向着代表组织而来的邵长他们说出真话。几十年来,她也是这样去做的,也是这样教导着自己一拨又一拨的生学们的。但是…但是…但是…今天面对着东林的遗像,眼看着那些花圈上的花菊一天天枯萎,这屋子里再也不可能响起东林那坚实而轻快的脚步声…她觉得要自己说出真话竟然是那么的艰难。过去每每遇到这样重大的事情,总有东林为她拿主意,总有东林出头面去处置。俗话说,天塌下来有大个儿扛着。现在“大个儿”不在了:她心里一下空了。她知道这空档是永远也填补不上了。她恍惚=她不知所措。她害怕…她哆嗦…她知道,东林的死跟这个家以外的那个社会、跟那个社会正在发生的变异和动dang是有密不可分的关系的。她不是怕死。她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对待这一切。她不知道哪一天会有怎样的一辆卡车,一双同样罪恶的手在门外等着她和小小…
…有几十秒钟的时间,她就这样一动不动地和同样倔強不肯退让的小小面对面地僵持着:后来还是邵长他们把小小拽出了屋子。泉英才颓然跌坐在椅子里.过了好大一会儿,才无比歉疚地对邵长他们说:“太对不住你们了:让你们见笑了…”
“没事没事…”邵长忙安慰道:
“泉嫂,您不必害怕,有话只管照直说,厅里会采取一切必要的措施,保护您一家人的全安:”跟邵长一起来的那位同志也上前来安慰道。
“我不是害怕…不…不是害怕…”泉英站起来勉強地笑道,但连的悲痛,寝食失常,再加上刚才那然的爆发,使早已处于心力jiao瘁中的她再也支撑不住了.摇晃了两下就倒下了。邵长等赶紧把小小叫进屋,几个人一通忙luan,把泉英送到附近的医院,经过大夫仔细检查,说是并无大碍.只是悲哀过度所致。回到家,把泉英安顿着躺下,从家里翻出些红枣枸杞银耳之类的补品,赶紧给炖上,又嘱咐了小小不要再跟她顶嘴,并留了电话号码,一旦情况有变,让小小赶紧通报。
但没料想的是,邵长等回到龙湾路八十八号不久,就接到小小的电话,说是要跟工作组的同志“谈谈”
“还是先照顾好你亲,别让她再增加思想负担…”邵长在电话里劝说道。
“是我继让我来找你们的。”小小在电话里答道“她觉得刚才ting对不住你们的。耽误了你们这么重要的事,实在不好意思。”她告诉邵长,她已经在八十八号传达室里了“我在用机手跟你们通话哩。”
小小告诉邵长,他们从劳家走后,她继冷静地想了想,把小小叫到chuang前,先检查了自己刚才的态度,然后就让小小立刻去找“工作组同志”把被她中断了的这场谈话“赶紧继续进行下去”她对小小说:“你想说什么就跟他们说什么吧。我想,这也是你亲希望我们做的。当然,你要慎重。因为我们提供的任何一点情况,都可能影响工作组下一步的工作,影响到他们能否准确解破你亲之死的谜团。事关重大。至于别的…我想,只要我们自己实话实说,别的…别的…暂且就顾不了那么多了…”
“你继真是个好人…”邵长感慨道。
“是的…”小小眼圈略略地红了“一会儿,她还会亲自来找你们谈的。她说有些情况我不一定知道,她也不想让我知道。所以,她要单独找你们谈。”
“那敢情好。不过你继她体这么虚弱,还是我们上家去跟她谈。”邵长忙应道,并小心翼翼地问道“刚才在你家时,你说到你亲在事发前经常会跟你们谈到顾代长省…”一边问,一边注意着小小神情的变化,惟恐问话不当,把她给吓住了。
“是的,他特别感慨,一方面确实感到顾立源很优秀,很出;感慨在陶里gen那样的小地方能涌现一个像顾立源那样优秀的导领人材,确实是件百年不遇的好事;同时他又感慨在陶里gen那地方当官,要不变也很难…”
“为什么?”邵长发现小小很愿意把谈话深进行下去,便赶紧问道。
“他说,在陶里gen那地方当官,那才真正是‘味道好极了’。那味道好到能让你忘了自己到底是谁,用一句能用的俗话来说,就是能让你完全找不到北。到后来.你要不变都难。我亲说,在那种环境下,把谁放在那儿,放到那样的位置上.都得变,只不过是变名变少、量变还是质变的问题而已…”
“他详细跟你们讲了顾代长省在那段时问里到底发生了哪此变化没有?”见小小并不回避顾立源这个感话题,邵长便又试探着从这方面追问了一下=
“那倒没有…”小小立即回答道,但叉赶紧解释“不是我不愿跟您说,他真没有跟我们详细讲这方面的情况。您要知道,他了一辈子的安公工作,特别讲究什么內外有别、不该说的绝对不说…那段时间里,他在家说的已经够多的了,已经让我和继特别吃惊了…”
也许是看到邵长不无有些失望,小小便忙补充道:“有一句话,他跟我们讲过多遍…”
“是吗?哪句话?”邵长果然马上打起神追问。
“他说,陶里gen这地方就是格涩,别瞧淘里gen偏僻遥远,它还真是个出人才的地方,但也是个毁人材的地方…”
“比如说…”
“比如说,陶里gen那地方的人太会伺候导领了。就拿电视台来说吧,在顾立源以前,有一任市委记书是陕西人,电视台就老播秦腔。后来有一任记书是江苏人,电视台就老播锡剧,有一任记书是福建人,电视台就改播甲戏。整个把电视台变成市委记书个人爱好的点播站了。到顾立源上任.池们得知顾立源在大学里还是校內一个诗社的成员,一度曾热衷过诗歌朗诵,于是在综艺栏目中,不断安排诗歌散文音画配=文化系统也在各区县各街道各学校各社区组织诗歌朗诵小组.毫不夸张地说.当时在陶里gen市內拥有的诗歌朗诵团体,数量之多.活动经费之充,演出之频繁,绝对能比全省的总和还要多:而听着那鸟语一般的锡剧和甲戏和酸不溜丢的诗朗诵,陶里gen市民居然没人提出任何异议.就那么忍受了。当然,话又得说回来,他不忍受.又能咋的?再比如说,顾立源在兼任市委记书和长市以后,太忙,市委常委中居然就有同志主动提出,‘为了保证顾记书有更多的时间集中力去运作大事,以后讨论研究一般问题的常委会议,就不必牵扯他的力了。我们几位研究商量一下,初步做个决定,再向他做个汇报,再由他最后拍板就行了’。久而久之,顾立源推翻市委常委会决议的事就经常发生了。记书凌驾在常委会之上的事,在陶里gen就成为‘正常现象’了。其实,最早,这不是顾立源自己要求的。当然,因为你是一把手,你可以拒绝和反对。但,一把手也是人啊!谁经得住周围的人年年月月地在自己耳边说,你行的,你可以这样的,你应该这样的…谁经得住周围的人都在向他低头、向他‘下跪’?在我们社会中,没有一个法条是在強硬地保障和保护下级和普通民众可以对当官的说‘不’字的。没这样的保护和保障,谁敢说不字?谁又敢不下跪?一个当权者,听不到不字,而眼前的人膝盖和脖梗又都那么软。这种情况延续一年可以,两年可以,十年八年下去,他怎么不发生gen本的变化?怎么不会认为自己就是奥林匹斯山顶上那个法力无比的天神,是可以‘无所不为’的呢?他说,一旦让一个人觉得自己是可以‘无所不为’的以后,离‘为所yu为’就只有一步之差了…”
说到这里,劳小停顿了一会儿,好像在整理自己的思路似的,然后她又接着说道:“我爸说,在陶里gen这种现象很普遍,有些特权不是导领们原先就伸手要的,而是大伙主动给的。越给越多,越给他就越想要…到后来,顾立源偶尔地出席一次常委会,常委们都会起立huanying。顾立源当众批评常委,能说出这样的话:‘你自己瞧瞧,这是人的事吗?’在陶里gen这已经成了一个‘习俗’,一个‘传统’,在dang2政机关里是这样,在一些民营企业里,甚至可以更加地变本加厉。那些私营老板在自己的企业里绝对实行自己一个人说了算的管理方法。就拿我爸所在的远东盛唐来说,大小会议室全挂着老板饶上都的大幅肖像,就像当年挂马恩列斯的肖像一样。饶上都自己都看不过去,三番五次要求手下的人把他的大幅肖像撤换下来,但撤了好几年,一直撤不下来。在盛唐公司,不管大会小会,您去听听,所谓开会,实际上只是饶上都一个人在说,别人在听在记。我爸还给我们举了个例子,那是说他自己的事。他说,那天,刚宣布他担任保卫部经理,到中午,他正在收拾自己的办公桌。就有人轻轻地敲敲他办公室的门,然后探进个脑袋来微笑着轻轻问:‘劳经理,还没吃吧?我替您打饭去?’吃完饭.很自然地有人就把他的碗筷拿去洗了。上面没规定你必须替经理打饭,更没有规定你必须替经理洗碗,有些规定甚至还反对这么做,但是在陶里gen,就形成了这样一种风气:只要你刚当上个组长,马上就会有人来‘伺候’你。在那些民营公司里,你瞧那些员工看老板的眼神,完完全全是木然的绝对顺从的和毫无自我意识的…dang2的部还有dang2在管,可谁来监管和约束这些民企老板.谁来约束他们中肆意犯侵员工利益的行为呢?当下有人想站出来说说这些老板,而有些所谓的经济学家权威还大声叫嚷.你们这样会损害国中经济发展
和改开放:可是他们想过没有.这样下去,久而久之会发生什么?啥事都怕久而久之啊…是的.钱是挣了,楼是盖了,速公路绿地也是比从前多了,小汽车开得呜呜的,久而久之下去会怎么样呢…”
说到这里,劳小又停顿了一会儿。
“你亲还跟你们说些别的什么吗?”邵长问。
“在一段时问里,他翻来覆去地就跟我们说这些…”小小答道。
“你不觉得…他这样…这样…有些不正常吗?为什么老说同样的话?”邵长谨慎地试探着。
“我觉得他很正常。”也许小小听说了外头关于他亲事发前神有些不正常的传闻,她对这样的说法就特别感,也特别反感,反应也特别ji烈“他是xing情中人,要关注起某件事,就会比一般人更投。那些人红嘴牙瞎编我亲神不正常,那绝对是在造谣污蔑!他任何时候都很清醒=我了解他。他比我们许多人都清醒。”她満脸涨得通红,两眼灼灼地闪烁着shi润的光。邵长当然不敢再就“正常不正常的问题”跟翅掰扯下去了。没等跟小小谈完,传达室打来电话,说是有一个中年妇要找“邵组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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