疑问堵在喉咙间,傅清夺步上前,一把攥住她的手,就要冲口问出来。
可是,他却没张口。
她为何要在这会子变成男装,为何要在衣饰细节间着意去模仿苍珠当年的样子……他还用问出口么?
她的心意,这一刻,他如何能不了然?
他咽下疑问,攥紧了她的手,努力只挂起一抹微笑。
“苍珠?还少了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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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壶也没想到二爷并未追问,她便准备好的一肚子的回答,便都用不上了。
她只能傻傻望着他,傻傻地问:“少了什么?”
傅清勾唇一笑,拉着她的手走回房中。
一室灯光,用光明和温暖隔绝了外头的黑暗和寒冷。
便仿佛,明日的危机和凛冽还都远隔千里之外。眼前依旧温柔乡里,情深缱绻。
他立在这样的灯火里对她微笑,用尽他这一辈子的柔情。
“……还少这个。”
他探手进自己腰上鹿皮兜囊,取出一个小小油纸包。打开,摊在手上。
玉壶垂眸去看,却见原来只是一枚小小珠子。
不大,不过指肚大小。
形状也不算十分好,甚至都不是正圆。
珠子上拴挂的红绳,已经十分陈旧,甚至都看不出了本来的鲜红,变成了近黑色的暗红去。
“这是?”她抬眸看他。
他眸子一闪,那光芒中裹着一丝狼狈,更有双倍的怆痛去。
“这是苍珠留下的。”
他抬眸望向她来,“是从前他挂在脖子上的。他被行刑那日,是被弓弦绞颈,那弓弦也磨断了他脖子上的红绳,这珠子便跌落尘埃……”
傅清说到这里,眼睛已是充血而红。
玉壶更是死死攥住皮袍的袖口,指甲几乎要洞穿那皮料去。
傅清缓一口气:“他受刑的时候,我没敢去看。后来一切结束,我去替他收殓,才在他身边的泥土里发现了这个……我便这些年一直都贴身带着。”
“带着它,就是还带着我这辈子亏欠他的;带着它,就仿佛他还在我身边。”
傅恒眸中已是含泪,吸了吸鼻子,侧开头去,“我知道你这些年也都没忘了他,成婚那晚我本想将这珠子给了你。只是……我也小心眼儿了,我也还是不想在咱们婚后,叫你还带着他这物件儿。故此我还是给收了起来。”
“一直,就收到了今天。”
傅清收回目光,重又深深凝视玉壶,“今日,既然你已经打扮成了他的模样。那今日便是我将这主子交给你的最好时机。”
傅清说着亲自将那红绳绕过玉壶的颈子,将那珠子戴在了玉壶的颈子上。
红绳的长度,正好叫那珠子能紧紧贴着皮肤。玉壶这一刻眼中有泪……仿佛,苍珠真的就在身边。
傅恒努力地笑:“就算到这会子,我也还是忍不住小心眼儿。你便听我说:这珠子是青色,代表苍珠;可是我的名字里何尝没有一个‘清’呢?那这珠子便是代表我跟苍珠两个人的。”
他温暖的掌心,按着那珠子,在她颈子间又按了按,“戴着它,便是我跟他一起,不论天涯海角,都陪着你、守护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