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节问候已罢,婉兮才小心说起篆香的事儿来。
“……我已请了御医来瞧,都说晕船本不是大事。真正的大事,却在心里头。”
傅恒头低垂着,瞧不出神色来。
婉兮轻声一叹,“我旁敲侧击了问过,篆香也不肯说是为了什么积郁于心。总归她家里父兄都好着呢,没什么叫她悬心的。”
婉兮说着地底下笑了笑,“我呢,也是个妇道人家,也忍不住扯两句闲话,便化用了个身份,将篆香的事委婉讲与其他内廷主位、女子听了,想跟她们也取取经。”
“她们都说啊,女人呢若这个年纪积郁于心,若不是因为自己家里的事,那便是自己的前程了。总归说到底,女人到了这个年岁,已是三十了,再不嫁人,无论于心情、于身子都不好。”
婉兮说得缓慢,浅浅抬眸,隔着屏风望住傅恒。
“……可九爷已是有家有室的人,九福晋、侧福晋又都给九爷生下了阿哥。我这话便有些不方便说……不过我这边倒是另外有个主意,倒想说给九爷听听。”
傅恒忙道,“令主子请说。”
婉兮轻叹一声,“说来还是皇上赐给我的一道折子。”
皇帝那边厢没想到话茬儿忽然就朝他去了,他本来正“老僧入定”呢,这会子也忍不住支棱起了耳朵来,侧耳倾听着。
婉兮隔着屏风都瞟到了皇帝身形那一动,不由得垂眸轻笑。
“篆香是九爷的家生子,按说这都是九爷府中的私事,便是我都不该随便置喙的。可是篆香终究有些特别,她帮过我大忙,我私心里便将她与玉壶一般的看待。故此便总希望她能幸福,这一辈子可别孤单终老。”
“我今儿呢,倒想问九爷一句明白的话:篆香被摆在九爷书房里已经十几年了,九爷却始终未曾收房,怕是九爷当真对篆香无意吧?又或者是九爷与九福晋伉俪情深,不想叫九福晋不欢喜……”
“若是这样的话,我倒能帮上九爷了——皇上给过我一份请求指婚的折子,皇上说叫我从我永寿宫里挑挑,看有没有合适的。因那请婚的是个七十三岁的佐领,我嫌太坑人,这便舍不得宫里的女子指出去,这便一直撂着。”
“若九爷对篆香无意呢……那我倒跟九爷求个情面,就将篆香指了过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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婉兮这话落地,傅恒便是一震。
别说傅恒,皇帝也吃了一惊,好悬将那盘好的腿给松开。
婉兮悄然抬眸凝着傅恒,看见了他那肩头的微晃。婉兮眼帘轻垂,心下有欢喜,也有惆怅。
“我知道九爷怕是要怪我,我嫌弃那人年岁大,自己身边儿的人舍不得给,却要将九爷的丫头给出去……可是九爷怎么忘了,篆香这会子都三十了,若论未出阁的闺女年纪,也已算大的了。”
“再者篆香白担了九爷十多年通房丫头的声名去,外头人难免以为篆香是当真伺候过九爷十多年的……十多年白白伺候,不得名分,没有孩子,便会疑心篆香是不够好,或者身子有毛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