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进内心深处。
他站在她面前,躲开目光,沉默的低下了头,望着脚底腐朽的木板。
索恩真希望眼前的半精灵牧师就是一只刚刚浮出海面、手持三叉戟的沙华鱼人。
这样的话,他就可以利剑出鞘,将其干净利落的解决掉。
莉丽亚突然伸出双臂,用力扑向游侠的脖子。
索恩在一瞬间便察觉到了她的举动,他可以像面对敌人的进攻那样轻而易举地躲过去。但他没有躲,只是及时地转过头去,让她冰冷的嘴唇只吻到了自己的脸颊。
他有所保留、又很温柔地抱着她,他可以明显感觉到莉丽亚绷紧的身体缓缓退开,但双臂仍然勾在他的肩膀上。
索恩心中清楚地知道她想要什么,但他不敢选择回应。
半精灵牧师没有放开他,而是换了一个姿势,把脑袋靠在索恩的胸膛上。
“索恩….”莉丽亚低声道:“我真为自己的软弱和沉默而感到羞愧。以至于现在的我别无选择,我不想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在命运面前沦陷、低头,就像卧病在床,只能仰赖他人的恩惠,它令我虚弱、困惑而孤独,我也想要努力的去争取。”
索恩不知该怎么回答,他只能笨拙地揽着她,选择保持沉默。
“难道你不知道吗?有时候,嘴上说的,跟心里想的压根就不是同一回事。其实……我很需要你,只是…….从来都不敢打扰你。而你就真的以为我一点不需要你……”
半精灵牧师静静地贴在游侠的胸膛上,倾听着他有力的心跳声,语气有点哀怨的道:
“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有点恨你…….我痛恨你的沉默,恨你笨拙的连感情都不会表达和理解,恨你带回来的人类术士……还恨我自己为什么这么软弱,恨自己跟你一样的沉默,一样笨拙的不会去表达自己的情感……”
索恩心中猛地一颤,他感觉到了莉丽亚的声音越来越小,最终变得低不可闻,她耸起的双肩像风中的树叶那样颤抖。
当她抬起头时,他看到她哭了,她哭得安静而平和,没有发出一点抽噎的声音。
随后她缓缓地、缓缓地离开他的怀抱,停止了哭泣,擦干泪水,转过头望着逐渐归于平静的海面。
大海又恢复了平静,仿佛在积蓄力量,准备发起下一轮的冲击,一垄垄的海浪依然向海边涌来,但它们都温柔了许多。
“莉丽亚……别哭了,好吗?”索恩张了张口,却发现自己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他什么都明白,什么都清楚,也知道如何去说可以哄她开心,可是他就是说不出来。
他的心仿佛被什么东西锁死了一样,任他怎么挣扎也无法挣脱这个束缚。
“不用再说了,我……都明白了,就算是哭也无济于事。”半精灵牧师留给索恩一个落寂的背影。
她迎着清爽的海风,任由披散的长发飞舞,任由海风刺痛她淡蓝色的眼睛。
辽阔的影月内海在不断变化着它的情绪,被夜色笼罩的海水一会儿高,一会儿低,一会儿浪花飞溅,一会儿风平浪静。
浪花飞溅时,海水会卷起高高的狂澜,向空中扑去,永无休止。
这声音就好似有一位伟大的演奏者,正充满激情地敲着每一个琴键,发出宏亮的命运交响曲。
风平浪静时,那浩浩荡荡的骇人巨浪刹那间变得十分平静,犹如一面镜子般。
呼啸的海风吹来,这面镜子碎了…….
不知过了多久…..
迎风而立的半精灵牧师缓缓转身,在他耳畔丢下一句低语,消失在深沉的夜色中。
…………
落日渔村一间昏暗的房间内。
“你来我这里干什么?你今晚还需要睡觉吗?”索恩惊讶地望着推门而入的吟游诗人。
吉尔特扣上门环,仿佛自己就是房间主人一样,熟练地把竖琴和圆顶帽挂在钉子上,再脱下外套,拍去灰尘,丢到索恩躺着的床榻上。
“你为什么以为我今晚不需要睡觉?”吉尔特脱掉鹿皮长靴,笑着问道。
接着又毫不顾忌坐到柔软的床榻上,抱怨起来:“还是你的房间舒服,那该死的胖村长,我忙了一晚上啊。他只给了我一副床垫和一大捆嘎吱作响的干草。
挂满蛛网的破屋里,连个家具都没有,就连烛泪都特娘的在地上汇成一摊,你觉得我能休息好吗?你觉得那样恶劣的环境不会影响我的创作吗?”
平躺在床上的索恩坐了起来,望着吟游诗人:“你难道不知道吗?你今晚望着一群女孩儿那色眯眯的样子就像……我以为你会轮换着奋斗一晚上呢。”
“别把我想得那么龌龊,我不是那种人。”吉尔特不屑地笑了笑:“往里边点,给我腾出点儿地方。”
说完,便直接倒在床榻上,还顺手把索恩旁边的毛毯全部拽过去,搭在自己身上,做出一副倒头大睡的样子。
望着一副完全把自己当做房间主人样子的吉尔特,索恩直接从床榻上走下去,坐在床边一声不响地穿着靴子。
“咦?”躺在床上舒舒服服准备睡觉的吉尔特惊讶地坐了起来,望着神色有点不太正常的游侠:
“你没事吧?难道连我调戏女孩儿你也要插手吗?以前在瀑上镇的时候,你可不是这样子的。总不能让我像莉丽亚那个小姑娘一样立下贞洁誓言,一辈子只喜欢一个人吧,还是说……”
听到对方提起半精灵牧师,索恩没由来的一阵烦躁,他有点不耐烦的道:
“闭嘴吧,别在这里没完没了的了,唱了一晚上嗓子都不累的吗?让我一个人安静一会儿。安心的睡觉吧,房间和床都让给你了,你就抱着被子偷着乐吧。”
“但是对我来说。”吉尔特朝着索恩眨眨眼,笑嘻嘻的道:“没有女人陪伴的床就不是床。兄弟,这是残缺的幸福……残缺的幸福有什么好的?有什么好开心的?”
索恩望着窗外的繁星,他的头很疼。
吟游诗人吉尔特深深地看一眼游侠的背影,眼珠子闪烁一下,变成一副得意洋洋的样子,对他长篇大论道:
“残缺的幸福,就像……嗯嗯…像什么呢?就像被人打断的亲吻……喂!喂!喂!你手往哪儿放呢?索恩!冷静!冷静!……”
看到游侠的手摸向剑柄的位置,吟游诗人心里慌的一批。
“你真的无聊透顶!”索恩收回手,神色稍显激动的道:
“身为一名诗人,你的嘴里除了床、女人、屁股、胸部、残缺的幸福和被人打断的亲吻,就没有其他话题了?整天淫声秽语的有意思吗?
很明显,你根本控制不住你自己,你这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因为只有轻浮,才能促使你谱曲、写诗和唱歌。你看,这就是你天赋的黑暗面,简直就是无药可救。”
听到索恩的长篇大论,吉尔特并未生气,反而瞪大眼睛,有点不可置信地望着这位仿佛失去理智、神色变得激动的游侠。
很快,聪明的吉尔特想明白了其中的原因。
“啊哈!”吟游诗人故意惊呼一声,笑嘻嘻的道:“我知道了,肯定是我们瀑上镇的半精灵莉丽亚。
她那双星辰般美丽的淡蓝色眼眸勾住了某个游侠的魂儿。然后这个反应迟钝的游侠就在她面前情绪失控了,但他没有自我反省,而是莫名其妙地拿我这个手无寸铁、毫无缚鸡之力的诗人撒气。”
吉尔特说完,警惕地望着索恩的一举一动,非常担心他一不小心拔剑相向。
“你在放屁!”索恩没有拔剑,冷冷地望着吉尔特。
“不,我的朋友。莉丽亚在你心中肯定有很重要的位置。你别抵赖,我不觉得这有什么错,你无非就是担心某个女术士知道了,直接领着她的魔像军团来群殴你吧。”
看到游侠并未选择动手,吉尔特神色一松,又放肆大胆的脑补起来。
“那就不牢你挂心了。”索恩丢下一句话,拿起挂在钉子上的斗篷,准备离去。
“我知道。”躺在床上的吉尔特枕着双手,翘着二郎腿:“我不光什么都知道,我还什么都明白。”
摸向门把手的索恩被对方既臭屁又自信的一句话给气乐了,他转身问道:“你明白什么?你知道什么?”
“你知道自己的问题出在哪儿吗?”听到索恩的询问,吉尔特立即来了精神,他坐起身子说道:
“你总是自以为是,你仗着自己有点实力总以为自己多么了不起,你以为追到个女术士,就代表你的情商有多高吗?其实你就是个感情白痴。你只不过是个运气好点的傻小子罢了。
你根本就不明白一件事,对大多数人来说,你并不特别。因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特殊之处。就像我,现实世界的我一年上过床的女人比你一辈子见到的都多,我还有一个朋友一天能连续不断……”
“你特娘的到底想说什么?”索恩忍不住爆了一句粗口,打断他的炫耀。
“我想说什么?”吉尔特自信一笑道:“我想说的是,你自以为是的认为自己追到个女术士,就可以仗着自己的‘高情商’追到所有女人,放屁!你以为凭借着自己的实力和荒野领地的身份就很牛逼?扯淡!
我亲眼看到,莉丽亚离开的时候是红着脸、面带悲伤,你肯定是把她骗到阳台上给强吻了,然后又想骗她上床,当你的地下情人。
但是你根本没想到,人家不吃你这一套,她强硬地拒绝了你。从你暴躁易怒、坐立不安、咬牙切齿的表情可以看出,你不光没得逞,还被她扇了一巴掌,你心里就开始担心这件事被某个女术士知道了该怎么办。
所以,你就想把火发到我身上,你放心吧,我们朋友一场,我是不会泄密的,这点承诺我还是能做到的。”
“说完了没?”索恩望着脑补得头头是道的诗人,他又一次被对方给气笑了。
“说完了,晚了,索恩。”吟游诗人直愣愣地躺在床上,盖上毛毯。
“晚安吧,你个好色成性又谎话连篇的家伙,我真谢谢你了!”索恩打开房门,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房间。
灯光、月光、星光交映的树荫下,夜晚显得幽沉、朦胧、迷幻,大地像被轻纱罩着。
树林里的索恩望着消失在夜幕中的一头黑龙,他微微一叹,想起莉丽亚临走前留给自己的一句话,心中暗自下定一个决心。
…………
作者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