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体谅,便让我早些回去歇着了。”
明月心里不悦,看着汪直一点反醒之意都没有,不由斜了一眼旁边的宫婢:“你是哪个宫的?”
以为明月要责罚她,那宫婢急忙跪下:“回娘娘的话,奴婢是卫月宫的。”
明月的手指不由在怀前的银镶七宝暖手炉上来回巡游,闲闲道:“你不好好在卫月宫当差,跑到这来干什么?”
那宫婢脸色大变,吱吱唔唔的答不上来,求救似的去看汪直。汪直脸色变了变,忙道:“是本座让她来的。”
明月看着他微微发急的样子,呵呵一笑,话锋一转:“前些日子明月身子不适,多有劳厂公在侧照产,在此向你道谢了。”说着向他福了福身。
汪直一拱手:“淑女何须客气,其实汪直并没做什么,是淑女福大命大。”
反正他们两情相悦,明月想做个顺水人情,笑盈盈的望着他,意味深长的道:“见这宫婢机灵,不过可惜却是卫月宫的宫婢,由不得明月做主,不然,便让她服侍你左右,也好让你有个提茶送水,知冷知热的人了。”
汪直见明月有些多事,看着一侧的宫婢一脸的跃跃,汪直按下心中愤恨的怒火,向明月一扬眉:“不必有劳淑女多心了,皇上现在在哪?”
明月没想到他就此就换了话,只能接道:“应该准备在梅苑宴客。”
“哦。”汪直应了一声,然后看了一眼那个宫婢道:“你且先回去当差吧,免让人留意了。”
打发了宫婢,汪直与明月之间又静默了,明月看着他,有千言万语想要问出,可是汪直只是望着远处的冰雪,眸光深遂悠远,片刻,沉声道:“本座从不在乎眼前的利益,更不在意的是男女之情,因为我相信,只要有耐心,什么样的事都能够办好。”
汪直在点她,在暗示,明月听的明白,可是却又有些没有明白,只能点头:“是,厂公胸有沟壑,眼光独到,只是明月实在愚昧,不明白厂公因何不乐。”
汪直的表情依旧波澜不惊,平静的说:“不管怎样,你不该以为我会是贪花恋色之人。”转过身看着明月,他似乎随意的问道:“你可知道她是卫月宫谁人的近婢?”
“呃……”明月一边斟酌一边说:“这个,我当真没有留意。”
汪直敛一敛衣袖,不动声色的道:“她是四喜的同乡,也是卫月宫的掌衣,虽然不如四喜在明面上得宠,可是却是正经能在卫月宫里说上话的宫女。”
明月一听便知道了,汪直的意思,他并不是真心喜欢这个宫女,他似乎是有什么图谋,可是不论什么原因,他利用自己的色相,还去算较一个女人的感情,终归是让明月所不齿的,所以明月敷衍:“厂公说的有道理。只是世间真心真意终归难得,我看她待你……”
“如果我不是西厂厂公,你说他还会这样意乱情迷嘛?淑女,你也在这宫里打滚了如此久的时间,难不成,还要汪直来开导你的那些,死不开窍的榆木脑袋。”汪直说的有些凉薄,但明月却没有生气,她似乎能听明白,汪直说的话,全是真心的。
“这个……”明月苦着脸,做出有些一愁莫名的样子,其实明月何尝不懂,只是懂归懂,看到自己视如亲人的人如此做贱自己的时候,还是忍不住会心酸,这六宫,难不成,真的会要这样活活把人磨的一点人性,人情都没有嘛?
“那你慢慢考虑汪直今天说的话吧,什么时候淑女能明白了,便能在这六宫里活的更好些。”汪直打断明月,怕她将话说死。
言罢,汪直便走了,等到回了清宁殿,早就有太医等在那里,要给明月号脉,明月那里肯依,只推说先奉茶,自己要更换一下身上的已经让冰雪打湿的凉衣。
私下在后面先配了药,吃过,给诊过脉看着差不多能晃点人了,这才招了太医号脉。
明月总归都是有些水平的,太医虽然觉得有些疑惑,但还是装模做样的问:“淑女这些天,可有什么其他的反应。”
明月心里虽然怕的厉害,但头脑却是清醒的,为了顾全大局,总得将戏演下去,于是施施然的说:“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只是有点厌食,然后气闷,郁燥。”接着垂睫自责:“都是我年青不好,都不知道已经有了身子,反而要累大家为我担心了。”
此时朱祐樘也得了信回来陪她问诊,大家都知道,今天这一关要是过不去,明月就算完了,这计划也算完了。
看着明月已经开始有点冒汗,朱祐樘将她脸颊上粘着的一缕一缕的碎发,慢慢的拨到一边,用宠溺的口吻嗔责道:“你可真是的,以后不要这么大大咧咧的了。”
他的目光温柔似水,明月在他的漆黑的眸间看到了自己面庞,一个恍忽差点沉溺到他的柔情中去,心中一动,快速移开目光。
朱祐樘转身对太医道:“淑女这一胎可是孤王的头一个孩子,你可千万要小意了。”
“是,微臣定当竭尽全力。”太医这次没有再多问什么,而是神色复杂的应下了。
外面寒风阵阵,这宫里此时已经生满了暖壁,里面的炉火使这宫室内温暖的如是春天一般,朱祐樘看着此时的明月未施粉黛,只穿了件丁香色淡雅月华罗裙。如意髻上簪了只白玉凤头钗。一身打扮虽然简约朴素,却恰到好处的衬托出她清新优雅的气质。
心里明显有生了几分意动,看着左右都是宫女张望,知道明月现在才有了身子,最少在别人的眼里,她是才有了身子,这大明宫里多年没有婴儿的哭声了,他知道自己现在不能放嚣,只能又抚了抚明月的额头,便叮嘱了几句,退了下去。
明月一直很低调,不愿和宫里的嫔妃多来往,但现在她已经成了这宫里风眼上的人物。
自然免不了有人来看望,这第二天,第一个来的人,便是贤妃。
但人一进来,便看着脸色不对,明月心下有些迟疑。
要知道她与贤妃素没有什么往来,更不要说什么有积怨,现在她有了身子,是皇上都着意多看顾几眼的人,怎么今日见贤妃虽然故做沉稳,却掩不住眼角眉稍的怒气。
明月心中一沉,知道来者不善,声音尽量平和的道:“贤妃娘娘如此多礼,本来明月该下来行礼,只是明月现在身子不支,还望,贤妃娘娘原谅,不知贤妃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说着往她身后溜了一眼,见她身后的内监手提着笼子,里面果然关着贤妃素来宠爱的一只小兔子。此时它那机灵活泼的劲头已经没有了,只是蔫蔫的待在里面,巴巴的瞅着明月,那样子十分凄楚可怜。明月想不透,这是什么意思?
贤妃也不废话,沉着脸开门见山的道:“想必淑女一定奇怪,我为何会提着宠物来见你。”说着向后一摆手,有内监端来一盖着黑布的朱漆木质方盘。
她伸手掀开黑布,上面放着一些杂乱的草木。
只见贤妃满脸都是悲痛和愤怒,转头死盯着明月,明月初还有些狐疑,再仔细看了看那草木,再又的看了一眼无精打采的小兔,恍然明白,原来是贤妃的小兔子误食了自己中的御园里的草药,想来是中毒了。
她想必是请御医已经看过了,一想到这种可能,明月只觉得背上一阵阵发凉,如果有人发现,自己懂得医道,那好多事,都会要不一样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