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对镯子给了我。我猜想,她本意该是留于你的……”
屿璃朝着那镯子瞥去一眼,便知是娘亲爱物,虽不知为何要将它给了屿筝,但她还是露出一丝厌弃的表情:“沾染了脏物的东西,即便再好,也不过是脏物……”
伸手按住身边气怒的桃音,屿筝缓缓起身:“妹妹不过是物归原主,至于如何处置,便是璃贵人的事了。”
话语疏离中,带着一副冷若冰霜的面容,屿筝离开了琴月轩,将殿内屿璃“通通给我丢出去”的厉喝置于身后,仿似不闻。
走出琴月轩,桃音的脸已被怒气镇的煞白,她看向屿筝,忿忿道:“小姐,你瞧瞧她?怎会是虚弱的模样?不管是在白府还是在宫中,她都想尽法子的跟小姐过不去……!”
“桃音……”屿筝微微皱眉:“在白府她为长,我为幼。而这宫中,她是贵人,我是顺常。该遵的礼节总归要遵,趁一时之快,不过是给自己为难罢了。”
桃音听到这话,也只得噤了声。从允光至上京,本以为白府的规矩已属严厉。如今惊觉小姐在宫中才是如履薄冰。深红宫墙缓缓向前蔓延,仿佛看不到尽头,桃音不知道这宫墙隔开的到底是什么……
黄昏时分,屿筝懒洋洋地倚在榻上,青兰端了白玉瓷碗忧声道:“小主晚膳什么都没吃,不如喝些最喜欢的冰糖银耳解解暑吧……”
屿筝无力地摆摆手:“没胃口,什么都吃不下……”青兰叹息着将碗搁在雕花木桌上,又从桃音手中接过团扇缓缓扇动。桃音见状,低声说道:“青兰姑姑,小姐这几日不思茶饭,憔悴了许多,不如传太医来瞧瞧吧……”
青兰沉吟半晌,看向桃音:“即是入了宫,便别再唤小姐,莫要失了礼仪,被人拿做把柄。”随后青兰又缓缓点点头道:“是该寻太医来瞧瞧……”
屿筝摆摆手,沉声制止:“不必……”
桃音见屿筝神色略显焦灼又心神不宁,于是轻声问道:“小主可是在等郁司药?”
屿筝看向暖阁窗棂映出的黄昏夕阳,暖然一片,融融微光。
“瞧这时辰,只怕是不会来了……”屿筝低喃。
不料话音刚落,芷宛却挑帘入内:“小主,郁司药求见……”
屿筝从榻上直起身子,便见一袭锦蓝宫服的郁心入得殿内,盈盈一礼:“司药处有事耽搁,奴婢来晚了……”屿筝撑起一丝浅笑,朝着青兰道:“给郁司药看座……”
待郁心落座,青兰便将盛了温水的铜盆端至郁心身前,侍候她净了手,便带着芷宛,桃音退了出去。
郁心见状,只挽起袖纱,将略带冰凉的手指轻然搭在屿筝的伸出的白皙手腕上。沉默半晌,郁心眸光一动,却听得屿筝淡淡说道:“虽是刚入夏,却只觉暑热的厉害。没什么胃口,也不知郁司药带了什么祛暑的良方?”
然而郁心却淡淡一笑,收回了手沉声道:“奴婢不敢说有什么祛暑的良方,倒是有句话,想必筝顺常听了,定能静心消暑……”
“哦?”屿筝打起几分精神,看向郁心。但见她脸色较之清桂苑所见,略显憔悴,原本凌厉的双眸也失了几分神采。体内像是有什么被抽走一般,十分疲惫。
郁心微微顿了顿,便抬头看向屿筝道:“璃贵人根本没有身孕……”
心中虽是大吃一惊,屿筝却维持着表面的神色淡淡笑道:“郁司药,你可知这话说出来,姐姐她便是欺君之罪。即便我们姐妹素日情淡,但终归这件事关系着白府,关系着父亲和白府几十口人的性命。郁司药打算凭着这一句话,便置我白府于万劫不复之地吗?”
郁心理了理锦蓝宫服,正襟而坐,面上带了十二分认真神色:“奴婢若是有此心,大可以直接禀报皇上便是,何必特意来邀月轩告知顺常?”
屿筝眉头微挑,看向郁心:“既是如此,我倒很想知道,郁司药有此作为,倒是为何?”
郁心微微垂首,沉吟了片刻,便沉声道:“此番前来本是有一,如今说来却是多了一桩。这其一自然是璃贵人胆大妄为,买通了太医一并对龙嗣一事扯了谎。奴婢猜想,这件事本就难以瞒得长久。可见璃贵人心思并不在诞下龙嗣上。只怕这诓出的‘龙子’,迟早会滑胎,再一并索了他人性命。这宫中有谁与璃贵人水火不容,也不必奴婢言明了吧……不是这邀月轩便是那玲珑阁。小主和蓉嫔只怕难逃此劫……”
想起今日琴月轩中屿璃的模样,屿筝也多少猜出其中猫腻。故而淡淡一笑:“这不过是其一,所谓其二又是为何?”
郁心看向屿筝的眼神有几分沉肃:“这其二,便是为了报答当年江太医救命之恩,留江府一条血脉……”郁心顿了顿,看向屿筝道:“奴婢恭喜筝顺常,筝顺常有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