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宫见微浓之前,明尘远先回了一趟府邸沐浴更衣,望着满目的挽幔与白帛,他仍旧无法缓和心情。理了理思绪,又将翁九同的供词重新誊抄了一份,这才算是平静下来。
此时已近傍晚时分,夕阳西下,他独自策马奔赴燕王宫,一人一马在路上投射出长长的影子,飘摇而无助,孤寂而哀伤。
人的心总是复杂的。即便夫妻已经越走越远,他依然无法释怀她永远的离开。
一路上马蹄声沉重又飞快,将他带入燕王宫,他改换肩舆抵达未央宫。谁料晓馨正在门外守着,一见他便道:“王后已经到了,郡主请您去鸾翔凤翥阁。”
魏连翩也在?明尘远不敢耽搁,连忙跑去鸾翔凤翥阁与二人会合。远远地,便望见阁楼之上站着两个宫装女子,凭栏远眺,迎风而立。
黄昏之下,天际红晕洒满楼阁,映在两个女子身上,似为她们披了层柔和的红纱。明尘远站在阁楼下,一时竟不忍打扰这宁谧的景象,驻足了好一会儿,他才踏步上了二楼。
他习过武,脚步轻悄,直至人已走到二楼之上,两个女子才反应过来,一并转身看他。
微浓率先问道:“事都办完了?”
明尘远看了魏连翩一眼,到底是有所顾忌,只点了点头:“办完了。”
魏连翩也朝他行礼:“二公子您……节哀。”
明尘远不知该如何回她,只得微微颔首。
不知为何,魏连翩见到他竟有些自责之意,便没有久留,径直告辞离去。两人迎面时,明尘远看到她明丽的脸庞上显露出一丝丝憔悴,本想关切一句,可话还未出口,她已从他身边擦肩而过。
关切如是,感情也如是,彼此一旦错过最好的时机,有些话便再也难以开口。
明尘远一时有些怅然若失,被微浓看在眼中,立即唤他:“今日可审出什么来了?”
明尘远连忙回神,从袖中掏出翁九同的供词和她的峨眉刺,一并递了过去。
微浓看完供词之后眉目紧蹙:“快派人盯住这些人,防止他们有所异动。”
明尘远点了点头:“我也正有此意。”
他到底还是心不在焉,又垂目望向楼阁之下,只见两个宫婢正跟随着魏连翩渐行渐远,在黄昏的最后一丝光晕中曳出几道婀娜纤细的影子。
他转而踌躇着问:“您为何叫连翩过来?”
“问问聂星逸的事,试探她知道多少。”微浓也没瞒他。
“可试出什么来了?”
“没有,看来她是真的不知情。”微浓似乎松了口气:“这样也好,免得把她牵扯进去。”
明尘远闻言也松了口气,转念又开始担忧:“您这样明目张胆地叫她过来,不怕打草惊蛇?”
“翁九同一旦出事,就已经打草惊蛇了,还怕什么。”微浓单手扶在阑干之上,极目远眺,深深叹道:“其实我更喜欢直来直往,聂星逸想必也知道。”
她将翁九同的供词还给明尘远,再行叮嘱:“得赶紧给他写信,若是燕姜和谈进展顺利,便催他回来吧!再这样下去,我也不知道自己还能顶多久了。”
明尘远也不知在想什么,仍旧望着那一抹几近消失的身影,半晌,才失魂落魄地道了一句:“好。”
*****
然而未等明尘远的问归之信寄出去,一封八百里急件便从姜国飞递过来。须知聂星痕离开燕国已有半年光景,这还是他头一次用八百里加急,可见信上内容之重要——他命镇国侯明尘远立刻统帅十万兵马,于两月之内抵达十万大山脚下。
此命一出,举朝哗然,大家都明白聂星痕是要对宁国开战了。一时之间,朝内立刻分成两派,有摩拳擦掌大为振奋者,也有忧虑重重坚决反对者,每日都在朝内争论不休。
幸而聂星痕在军中威望颇高,几个手握重兵的大臣都是全力支持,才让明尘远在短短十日之内便集结了十万大军,又花了十日,便将第一批粮草准备完毕。
微浓听到这个消息,第一反应也是反对,极其强烈地反对:“如今就发兵,是不是太草率了些?”
“殿下的意思是趁着冬季万物蛰伏,十万大山没有毒虫作祟,先让大军过境。”明尘远回道,“我与朝内几位将军分析过,殿下这做法看似大胆,实则精妙。只要姜国让大军驻扎姜地,那咱们可以先到姜国熟悉环境,再慢慢计划与宁军开战,其实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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