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造化弄人（11）眼睛里藏着一个无辜的灵魂

    “我昏迷了三天？”关若云不相信地皱起眉头。

    “是三天。三天前，他们在介子河边找到你的时候，你发着高烧已经奄奄一息了。”吴薇的话触动了关若云，几天前的事回到了她的心里：铺天盖地的沙尘暴，沟壑中艰难的奔跑，波涛汹涌的河水，浅滩激流中的挣扎，那一切一切就像做梦一样恍惚，又像梦境一般真切地回到了她的心中。

    “我小表叔呢，张老师他们呢，刘音呢？他们在哪儿？”关若云一把抓住吴薇的手，“你们把他们弄哪儿去了！”

    “检查站的人顺着河水走了十几里，什么也没找到，估计你的同伴都过河去了。”

    “你骗我。”关若云说。

    “我为什么要骗你？”

    关若云抬起脸直视着吴薇的眼睛，吴薇那双眼睛显得那样无辜。她从这双眼睛里找不到任何虚伪，在这双眼睛里她只找到了关爱。她被这种关爱打动了，她又想起了妈妈。

    “阿姨，你好美。”关若云喃喃地说。

    吴薇诧异地笑了：“到底是女孩子，都这样了还惦记着美不美呢。你刚才叫我什么？阿姨？我有那么老吗？叫姐姐。”她故作严肃地说，“好吧，满足一下你夸奖人的需要，说说吧，姐姐哪儿美？”

    “你的眼睛，你的眼睛清澈、纯净，让我感到里面隐藏着一个无辜的灵魂。姐姐，你心里一定有很多委屈。”

    “你为什么这么想姐姐？”吴薇把脸贴到她的脸上。

    “因为我也感到委屈。”关若云嘴一撇，眼泪从眼角滚出来。

    “可怜的孩子，我们都有委屈，连上帝都有。”吴薇用手指擦拭关若云的眼泪，可她自己的眼里也盈满了泪。

    看着吴薇那张漂亮的脸，关若云心里蓦地产生了一个念头，她小声地对她说：“姐姐，你把我送到延安去吧，送过河就行。”

    吴薇怜悯地看了她很长时间，说：“跟我回西安去吧。”

    “我不。”关若云扭过脸倔强地说，

    吴薇叹了口气，站起来说：“你先把身体养好，要不你哪儿也去不了。”

    关若云忽然着起急来，双手支撑着床要坐起来：“我的东西呢？我的东西。”

    吴薇拉开床头柜说：“行李在外边晒着，还没干透呢，东西都在这儿，可惜你的信都叫水泡坏了。还有这个，这是什么东西？”吴薇拿出鹿角号。关若云一把抢过来：“你别管，给我。”

    吴薇摇摇头说：“这脾气，一看你就是个大小姐出身。好吧，明天我再来看你。”

    第二天吴薇没来，来的是洛川检查站的军警，他们虽然不粗暴，但却不由分说地把又哭又闹的关若云和她的东西一股脑儿地塞进一辆吉普车的后座。副驾驶座上坐着一个戴墨镜的军官，两个指头往前一指，吉普车便在尘土飞扬的公路上风驰电掣般地奔驰起来。

    关若云大病未愈，经不得颠簸，车子走了一段路，她就脸色苍白地恶心起来。戴墨镜的军官让司机停下来，扶她到路边休息，自己点着一根烟抽着耐心地等她。这样走走停停地走了一天，才走到同官。到同官后，她又被送进了医院，还派了一个兵士把在病房门口，行李东西却跟着车走了。关若云知道自己跑不了了，其实她根本就跑不动。经过吃药打针，睡了一夜好觉，早上吃了一碗豆浆，一根油条，她自觉又好了许多。

    “怎么样，好点了吗？”再次上车后，坐在副驾驶座上戴墨镜的军官头也不回地问她。

    “好多了。你是谁？”关若云觉得军官的声音挺熟。

    “才一天，你就把我忘了？看来你还没好利索。”军官回过头，摘下墨镜笑着说。

    “是你呀，我猜就是你搞得鬼。直说吧，你要把我带到哪儿去？”关若云把头扭向车窗外，气哼哼地说。

    “嗬，好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儿。那天我不是说过了吗，带你回西安。”吴薇微笑地说。

    “把我关进监狱？”

    “你回头看看，跟在我们后边的卡车上都是被各个关卡扣住的青年学生，他们都是要求抗战的爱国青年，我们为什么要把他们关进监狱呢？他们都是国家的财富呀。我这次就是专程来接他们的，当然也包括你。知道我为什么让你和我坐吉普，而不是和他们一起坐卡车吗？”

    “因为我病了。”关若云仍然板着脸。

    “这是个原因，但不是全部，知道吗？我喜欢你。”吴薇亲切地说。

    “为什么？”关若云心说别假惺惺的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