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造化弄人（12）进了干训四团艺术大队

    “我听你唱过歌，你把‘松花江上’唱得声情并茂，催人泪下。”

    “真的吗？你啥时候听我唱过？”关若云来了兴趣，她就喜欢听人家夸她。

    “双十二事变的时候，我们西北民族救亡联合会妇女部和你们学生联合会共同举办过一次抗战宣传演出，在新城大楼门前，记得吗？你唱的‘松花江上’，我们演的是话剧‘报仇雪恨’。虽然你长大了，可是我一眼就认出了你。”吴薇眼睛亮晶晶的。

    “记得记得，”一提起过去演出的事，关若云的眼睛也亮晶晶的了，“你在话剧里演谁？”

    “演那个父母被鬼子杀害后设计报了仇，最后毅然参加了抗战队伍的女学生。”

    “呀！你就是演那个女学生的呀，你演得太好了，特别是你控诉日军罪行的那一大段独白，说得我眼泪都流下来了。听我们老师说，演话剧最吃功夫的就是一个人的大段独白。”现在关若云的眼睛里流露出的满是钦佩了。

    “你们老师是谁？”

    “就是‘松花江上’的作者张寒晖老师呀。”关若云骄傲地说。

    这回换成吴薇的眼睛里满是钦佩了：“哦，他现在在哪儿？”

    “现在他肯定到延安了，都怪那条该死的河，要不我就和他一块儿到延安了。”关若云的嘴又撅起来了。

    “哦，不要紧，我们总会有机会见到你的张老师的。”吴薇安慰她说。

    “你是说——”关若云心里又有了一丝希望。

    吴薇笑了笑，说：“我们一块儿演戏吧，我现在在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战时工作干部训练团第四团艺术大队工作，专门培养演艺人才。”

    “宣传抗战吗？”关若云问。

    “当然，抗日宣传是我们的首要工作。这次我来接你们这些青年学生就是想在你们中间挑选一些演艺苗子。”吴薇说。

    “那，那我以后还能去延安吗？”关若云念念不忘地问。

    “有机会我和你一块儿去。”吴薇认真地说。

    “太好了！”关若云欢呼起来，若不是坐在车里，她肯定还会雀跃起来，“对不起，刚才我还把你当成了坏人呢。”关若云真诚地道歉。

    “我喜欢你的另一个原因就是你很真诚，很热情，就连任性都像我。”

    她们的车到西安后，直接开到位于东厅门的干训四团。干训四团的驻地是满清时代的军械局，后来辛亥革命时起义军“秦陇复汉军”总司令部的旧址。干训四团之所以选中这里，主要是看中了它四周高墙耸立，城墙式的高墙里面却宽敞的像座兵营。军械局时代的十排仓库，完整的六排分割成学员宿舍，损毁了的四排拆掉平整成一个军训用的大操场。军械局里的两座署事衙门，一座改为团部，一座分给干训团艺术大队作为宿舍和排练场所。吴薇担任艺术大队少校指导员后，把署事正厅改造成了一个排练演出兼用的小型剧场。

    关若云很快就适应了干训团的生活，她喜欢干训团高大气派的石砌门楼，每次出入门楼都让她想起辽河边的关家大院；她喜欢那座小型剧场，每当她在剧场的小舞台上排练的时候，就让她产生一种自我满足的愉悦；她喜欢发给她的军装，穿上那套笔挺的军装让她神采飞扬，走到街上人人都对她投过来羡慕的眼光；她喜欢艺术大队的生活，在这里你可以放肆地大声说笑，你可以无所顾忌地炫耀自己的优点；她喜欢热情如火的吴指导员，吴指导员不但教她们演戏，还教她们跳舞，她很快就跟吴指导员学会了华尔兹、探戈和伦巴。

    她想念竞存中学师生的时间越来越少了，偶尔想起来也常常被上课排练所打断，凤翔，菩萨山离她越来越远了。在凤翔和菩萨山讲究的是艰苦奋斗，那个集体中的每一个人都以能吃苦为荣，越不讲究吃穿越进步；在那里你必须尽快掌握劳动技能，体力劳动是评判一个人优劣的重要标准；在那里你要认真学习时兴的口号，学会激昂慷慨的说话方式；在那里你时刻都感觉到人们在关心着你的思想，关注着你的成长。那些关心关注让她感到温暖，使她留恋，催她上进，然而也正是那些无处不在的关心关注使她不知不觉地处于一种莫名的紧张状态。那种感觉很累。在这里一切都不同了，这里没有人要求你艰苦奋斗，没有人欣赏你的劳动能力，没有人关心你的思想，莫名的紧张不知不觉地消失了，她感到轻松自在。（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