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天上地下（15）画一只醒来的雄狮

    陶醉在柔情中的泉荃抬起头，满脸幸福地望着热情的美国同行，没有理解他们的话。

    “我说，请你把你的情人借给我们一会儿，好让我们把她美丽的脸蛋和婀娜的身段画到你的飞机上。”

    泉荃终于明白了他们的意思，急忙放开怀里的姑娘，又是摇头又是摆手地说：“不行不行，绝对不能把她画上去。我们中国人无法理解你们美国式的浪漫，我的战机如果画上一个女人，我就成了千夫所指的洪水猛兽啦，我们蒋委员长非把我拉出去枪毙不可。”

    “画个女人就要拉出去枪毙？这是什么狗屁法律。你可以到海牙国际法庭上控告你的蒋委员长侵犯人权，要知道爱情是神圣不可侵犯的个人权利，谁也无权干涉，就是蒋委员长也不行。”美国人义愤填膺起来，美国人一义愤填膺就想到了法庭。

    泉荃见这帮美国佬听不懂人话，只好耐心地解释说他不过是打一个比方。蒋委员长当然不会为这件事把他拉出去枪毙，但是如果蒋委员长知道这件事一定会不高兴，因为蒋委员长正在全国倡导新生活运动，新生活运动的核心就是礼仪廉耻。我的战机上画一个女人，岂不是既不合乎礼仪，也不知道廉耻吗？岂不是公然和领袖对着干吗？因此我请求各位先生，千万不要陷我于水火之中，千万不要让我违背中国的传统道德。总之，你们在我的飞机上画狗画猫画狼虫虎豹画什么都行，就是不能画女人。

    泉荃的英文水平有限，这一大段论说文说得他焦头烂额，口干舌燥，说得美国飞行员们莫名其妙，说得他们一个个对高深莫测的中国道德文化传统愤愤不平起来。愤愤不平之余，一头雾水的美国佬向泉荃提出问题说：那么给你的战机到底该画什么呢？画狗画猫肯定不合适，因为它们不够可怕，虫子更小当然也不行，画上去敌人根本看不见，看来只有从狼、虎、豹三种动物中选一个了。

    听他们说到这里，连关若云都忍不住笑了起来，赶紧连说带比划地跟他们解释说，这里的虫，指的是长虫，也就是蟒蛇的意思，不能画虫倒不是因为它小，而是因为蛇很容易让中国人联想到美女。美国飞行员们无可奈何地说，中国人真是一个奇怪的民族，既然忌讳提女人，却又时时处处联想到女人，真是不可思议。

    泉荃对狼、虎、豹三种动物都不感兴趣，讨论由此陷入了僵局。最后，一个博学的美国飞行员想起了拿破仑，他建议画一只雄狮，他引用了拿破仑一九一七年在圣赫勒拿岛上对英国赴华使团团长阿美士德说的那段全世界都知道的经典对话。阿美士德认为只有通过战争敲开中国的大门，才能使中国专制统治者明白打开国门对双方都有好处的道理。

    拿破仑对英国打算用战争解决问题的做法充满了蔑视，他说：

    “要同这个幅员广大、物产丰富的帝国作战是世上最大的蠢事。开始你们可能会成功，你们会夺取他们的船只，破坏他们的军事和商业设施，但你们也会让他们明白他们自己的力量。他们会思考，他们会建造船只，用火炮把自己装备起来。他们会把炮手从法国、美国甚至伦敦请来，建造一支舰队把你们打败。”阿美士德反驳说：“中国在表面强大的背后是泥足巨人，很软弱。”但拿破仑驳斥他说：“中国并不软弱，它只不过是一只睡眠中的狮子。狮子睡着了连苍蝇都敢落到它的脸上叫几声。但是一旦它被惊醒，整个世界都会为之颤抖。”

    拿破仑的话正中泉荃的下怀，他激动地说：“对，画一只雄狮，一只醒来的雄狮，一只张牙舞爪的雄狮。”（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