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狂热年代（17）布店老板吴广财

    六六年文化大革命开始的时候，因为有人揭发关若云曾经当过国民党干训团反动教官，街道红卫兵便顺着女儿这根藤摸到了母亲那个瓜，于是那座小小的坟就被红卫兵刨平了，卢招子亲自背去的那块石碑也被砸烂了，所幸的是街道里那帮娃娃红卫兵太小，没有挖坟掘墓的那份耐心，查柳儿才幸免于焚骨扬灰的下场。

    关若云的历史问题的被揭露，犹如引爆了一颗定时炸弹，把她的家庭炸得四分五裂家破人亡。

    揭发关若云历史问题的人是原吴记布店老板吴广财。

    吴记布店公私合营后，从店员中提拔起来的新经理嫌吴老板碍事，便通过居委会把他安排进了一间街道办的围巾厂工作。围巾厂除了厂长之外都是女人，厂长由此得了个外号叫党代表。围巾厂女工有老有少却都没有文化，厂长见吴广财不但帮助他摆脱了党代表的尴尬，而且能写会算，就让他当了会计。会计这个职务放到官员如麻的国营大厂，也就是个一般工作人员而已，但在只有几十个人的民办小厂里可就算是个一人之下，数十人之上的人物了。

    吴广财上班的第一天，厂长就拍着他的肩膀说：“你来了就好了，这个党代表我可是当得腻腻的了。你可别小看了这些娘们儿，一个个就跟母狼似的，一不小心就能把你活活地给撕成肉片片吃了。”

    吴广财卑贱地笑笑没说话，他倒是一点不担心被女工们活活地给撕成肉片片吃了。他担心女工们不来撕他，只要她们来撕他，他就可以反过来理直气壮地撕她们，最起码手足之欲不愁没地方发泄了。

    围巾厂的女工都是小女人，都没见过啥市面，给点颜料就能开染房的货色，没几天工夫，就嘻嘻哈哈的跟吴会计打成了一片。不过心怀叵测的吴会计很快就发现，别看这帮小女人打打闹闹动手动脚一副无所顾忌的疯样子，玩笑中摸摸揣揣还行，最多不轻不重地搧他一个耳刮子，唾他一脸口水。吴会计老脸皮厚，耳刮子打过揉都不揉一下，唾沫吐到脸上擦擦就是了，无伤大雅。可真要是想跟她们办点正经事儿，连门儿都没有。好在吴会计也不在乎这个，他心里什么不明白？凭他这么个年纪，凭他这么个长相，凭他这么个成分，能整天在女人堆里口无遮拦地浑打浑闹，已经是老天爷的照应了，再多要求就是不识相了。

    可是世间的事往往就那么怪，吴会计心里想得挺明白，事到临头却昏头昏脑地把握不住自己了。

    事情是这样的，围巾厂的女工很快就把这位吴会计的德行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对他借玩笑之机调戏女工的流氓行为恨得牙痒。你当你是谁呀？西门庆呀？你当你还是小伙子呀？不撒泡尿照照你那副德性，三扁四不圆的个糟老头子，偷谁也不偷你呀。几个女工一合计，想出了一条让他丢人现眼的毒计。她们选出厂里最风骚当然也最俊俏的一个小媳妇去勾引他。当然，结果是可想而知的，没费什么力气，吴会计就上钩了。她们选了一个星期天作为收拾他的日子。

    星期六，那位女工故意当着吴会计的面，嘴撅脸吊地假说自己因为没有完成定额，被厂长责罚明天到厂里加班，一个人多烦呀。吴广财嘿嘿嘿地笑说，没关系，我陪你。两只眼睛在女工饱满的胸脯上贪婪地梭巡。

    那天他到得比女工还早。围巾厂说是个工厂，其实就是利用解放前河南逃荒难民挖的城墙洞改造而成的，把几个城墙洞打通连在一起，粉刷粉刷，修个门，开几个窗子就成啦。门口一间当作办公室，厂长、会计闲聊待客办公用。里面四间，顶里面一间当库房，其他三间作车间，反正就几台编织机，占不了多大地方。只是通风条件不好，二十多个人挤在一起干起活来，城墙洞里冬暖夏凉的优越性就没了，闷热难当。反正都是女人，也就不在乎啥啥的了，咋凉快咋来，车间比浴室文雅不了多少。（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