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秒,两秒,三秒……空气又冻结成冰。
这人是不是冻傻了?程沅兮如是想。她将披在他身上的大衣裹紧了几分,“天气这么冷,你怎么不回家呢?是跟家里闹矛盾了吗?还是赶紧回去吧,爸爸妈妈总是心疼孩子的……”我想回家,可惜却没有家了。
空气还是静悄悄的,他还是瞪着一双大眼睛望着程沅兮。
这是个小哑巴?
电话铃声打断了程沅兮思考,是李时暮打来的,“怎么了暮暮?”
“明天有空吗?”
“有啊。”
“可不可以陪我去张一元茶馆看场演出?我男朋友明天首次登台,嘻嘻!”李时暮说话的语气里是难以掩抑的幸福,程沅兮都可以脑补出她的面孔。她是三年前交的男朋友,这三年来李时暮总会大秀恩爱来劝程沅兮放弃寻找那个男孩儿,结果可想而知,李时暮屡战屡败,屡败屡战,到现在也不肯放弃。好不容易熬到程沅兮回国,她又发起了新一轮攻势。
“可以啊,正好可以见见我那不见其人却虐了我千百遍的姐夫。”程沅兮眼珠子一转,“暮暮啊,我忽然想起来当年在天桥剧场遇到的那个人也是德云社的,你能不能让姐夫帮我在社里找找他?”
“德云社”三个字如雷贯耳,坐在长椅上的他猛抬头看向正在接电话的程沅兮,看到一个长发如瀑的背影,视线渐渐模糊。那是他生长了数年的家啊,他想师父,他想姐姐,他也想从小一起长起来的师兄弟了……
“小姑奶奶诶,你连人家叫什么都不知道,这怎么找啊。谁也不知道他还在不在德云社不是?他小时候可是个小角儿啊,如果他还在德云社的话,那上个月发生这么大的事儿他怎么没站出来?”
程沅兮有些失落。是啊,自己喜欢的人可是个小角儿啊,可是上个月退社事件发生后,他为什么没有站出来呢?他是不是已经也离开德云社了?她有些懊恼,为什么小时候没能问他叫什么名字呢?
她们没聊几句就挂了电话。既然答应了李时暮明天要陪她去张一元茶馆,那么就不能待在这里了。程沅兮一抹眼泪走回到他跟前,“我要走了,你也早点回家,衣服你拿着。”
程沅兮走后,他的将大衣扯下来抱在怀里,这是一件驼色大衣,还有清香扑鼻。这是她的味道,爽冽而柔和。他很喜欢这个味道,就像程沅兮给他的感觉一样,令人生出如沐明媚温煦的阳光之感。
耳听得有物坠地,他看到地上落了一个丝绒盒子,打开一看是两枚乌金黑曜石耳钉,霎时间记忆倾巢而出。
多年前的那个姑娘也是戴了一副乌金黑曜石耳钉,坐在第一排捧着脸看她演出,满脸的认真,时不时地跟着哼唱。他永远都不会忘记那个在他在鞠躬下台时,鼓掌鼓得最热烈的那个姑娘。
“会是她吗?”他望向她离开的方向,喃喃自语。
自她离开以后,空气的温度又恢复了彻骨的冰寒。他抱着她留下的衣服呆呆地坐着,也不知道日后还能不能遇到她,这么贵重的东西一定要还给她才好。如果…如果可以,一定要当面道一句,“谢谢。”
谢谢她在他最需要鼓励的时候鼓励他,谢谢她在他最困难的时候施以援手,在这个人来人往的地铁站里,只有她一人用她的光芒温暖了他。
地铁站外又开始下起瓢泼大雨,这雨作了缘分的笔,为一个以死亡为期的故事写下序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