撞了南墙也骄傲不喊疼

    程沅兮看到信息的时候正要给张云雷清理伤口，跟张云雷打了声招呼就下楼去给杨九郎开门了。

    “姐夫你怎么来了？”

    “姑姑让我给小辫儿送药来的，小辫儿他怎么样了？”

    程沅兮引着杨九郎上楼，“他……姐夫还是自己看吧。”

    刚打开门，杨九郎看到满背是血的张云雷趴在简易的手术台上。他疾趋至手术台边，近距离看到那些伤痕的杨九郎眼睛酸痛至极，他奋力忍着情绪，他知道张云雷很痛，所以那双手僵在了半空，落不下收不回。再看到张云雷那张已经惨如白纸的脸，忍不住背过身去把漫出来的泪水拭去。

    程沅兮已经消完毒回来了，递给杨九郎一双手术专用手套，“姐夫，你帮我把磊磊的身子按住吧。”

    “好。”

    程沅兮把一片人参喂到张云雷嘴里，并趴在他耳边，轻轻地说了一句，“磊磊，你忍着点疼，很快就过去了。”

    张云雷眼睛睁开一条缝，微微点了点头。

    程沅兮拿着消过毒的剪子小心翼翼得将与皮肉粘连在一起的血大褂剪开，再慢慢把碎衣揭下来，伤痕累累的背部暴露人前，皮开肉绽刺痛双目，杨九郎移开目光不敢再看。程沅兮眉头深锁，一次性口罩下的嘴唇已经被咬出了血，极力压制心里的疼痛。她不能乱了阵脚，她要保持冷静。

    她用消毒水给伤口进行消毒顺便将血迹一并冲洗干净，再用眼科缝合针线将较深的伤口缝合。进针、拔针、出针、夹针，动作一气呵成，看得杨九郎目瞪舌挢。他第一次看到缝合手术是在三年前，李时暮掌针，但他当时没敢细看。如今再次看到缝合，他有些吃惊了——程沅兮娴熟的针法、镇定专注的神情，给人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磊磊，忍不住就告诉我们，不要自己扛着。我很快就好。”程沅兮感觉到了张云雷的异样，明明疼得都出汗了，但还是死死忍着。

    张云雷还是不发一言，连哼哼都没有。就这样忍完了缝合手术，用纱布包扎好之后程沅兮才发现张云雷已经疼晕过去了。脱下手套，擦了擦脸上的汗，去程清欢给的那一箱子药里翻找破伤风疫苗和消炎药。一样不缺全都有，给张云雷输上液，把房间灯光调暗，就拉着杨九郎去了外间。

    “九儿，这会留疤吗？”杨九郎一直记得张云雷叨叨的话——“这疤，可真丑”。

    “放心吧，我用的是可吸收缝合线，保证不留疤。”程沅兮的缝合技术是她一直引以为傲的，而且她也不允许这么漂亮的人身上留下丑陋的疤痕。

    “那就好。”杨九郎悬着的心也算放下一半了，“九儿，我还是很担心姑姑再打小辫儿……”

    “都怪我，他才遭了这场无妄之灾……”程沅兮往屏风处望了一眼，但目光却聚焦在趴在手术台上的张云雷身上，“以后不会了，我绝不容许任何人伤害他，不管是谁，包括我自己。”

    “那你跟姑姑……”

    “我没有怪姑姑……”程沅兮收回目光，“姑姑也是为了我，不过我还是觉得姑姑打磊磊绝不是因为他碰了我。”

    “你说原因，我想起来了一件事儿。”杨九郎将今天李欧说的那些混账话，一五一十的全部告诉了程沅兮。

    “这个八婆为了挑拨我俩还真是费尽了心思，也是难为他了，这么久远的录音也能给我扒出来。”程沅兮找出了一个配音视频，把进度条拉到第二十五分钟放给杨九郎看，“这个是我在初中的时候在学校配音社录的作品，要不是李欧提起来，我自个儿都要忘了。”

    “整个后台都不信李欧的鬼话，偏是小辫儿犹犹豫豫，怕是醋昏了头了。”杨九郎想起来演出前张云雷说的那些话，他就替他担心，没有信任的爱情还能维持多久。

    “李欧今天还说小辫儿有前女友的事儿了……”程沅兮刚听到的时候，*屏蔽的关键字*漏跳了一拍，但最后还是选择相信张云雷没有，她不信别人的话，只信张云雷的。就算他有前女友又能怎样，反正现在也是她的人了，“我没信。”

    两个人都沉默了，各怀心事。

    杨九郎不敢搭腔是因为他认识张云雷比较晚，对于张云雷回归德云社之前的事情也是一知半解，所以无法给程沅兮肯定的回答。

    程沅兮坚信张云雷没有前女友，因为人的语言可以骗人，但是身体却异常的诚实。若是感情生活糜烂，那么他的体.液绝不会是正常的色泽。

    时间已经是凌晨五点半了，杨九郎担心张云雷的伤势想睡不敢睡，程沅兮心事重重毫无睡意。程沅兮担心杨九郎身体吃不消就让他先躺会儿，不料他不愿意，最后是答应轮班才勉强同意。

    程沅兮给杨九郎拿完了毯子，等他睡下后，才放心去照顾张云雷。

    程沅兮正好检查输液的情况，却意外听见了张云雷的梦呓，“不撞南墙…不回头，如果……你是不是还是会…离开我？”

    听到这些断断续续，含糊不清的话，程沅兮心头一紧，万千情绪最后化成了一声叹息。她搬了把椅子坐在床头，朝手心哈了口气让手变得暖和些，才把手覆盖在张云雷正在输液的手背上。果然输液的手总是冰凉的，“真是个大傻子，自己都这样了还咬文嚼字呢！”

    等了不知道多久才结束输液，程沅兮给张云雷拔了针管，轻轻给他掖了掖被角。她撑在床头看着张云雷的睡颜，有些百感交集。也就几天时间，健健康康活蹦乱跳的张云雷竟然趴在床上动弹不得了……程沅兮心疼得紧，忍了一夜的泪水不知何时就滚落了下来，滴在张云雷的脸颊上。

    张云雷动了动眼睑，努力睁开酸疼的眼睛，看到一个满脸是伤的程沅兮，面上泪痕未干，有一滴泪挂在如墨蝶般的睫毛上，欲坠未坠。他慢慢伸出手想要帮她擦掉泪痕，却惊醒了程沅兮。

    程沅兮握住那只悬在半空的手，弯下身子将耳朵贴在床上，与他面对面，“磊磊，还疼吗？”

    “疼……”张云雷的嗓子很干很涩，发出来的声音特别的哑，还带着点小孩子般的撒娇，“疼*屏蔽的关键字*……”

    张云雷这番模样惹得程沅兮一阵心疼，不由得红了眼眶，连声道歉，“磊磊，我下次一定好好护着你，不再让任何人碰你一下。”

    张云雷却摇了摇头，“该说对不起的是我…姑姑打我自有她的道理，还有我不该不信你……”

    “什么道理不道理的，我才不管这些！”程沅兮浅浅一笑，“我就是愿意护着你，还不讲道理！”

    张云雷闻此言也跟着笑了，“你刨我的活儿刨得太彻底了……”

    程沅兮噗嗤一笑，“谁叫我是你老母亲呢？我家磊磊要快点好起来啊，这样才能保住你的活儿！”

    “瞧你这得意劲儿，我就让你再高兴几天。”

    张云雷虽然挨了顿打，但心里还是很高兴的，因为程沅兮比他想象的还要在乎他。

    “磊磊，你知道‘不撞南墙不回头’的下一句是什么吗。”

    “是什么？”

    程沅兮眼中闪着星星，附到他耳边，说：“撞了南墙也骄傲不喊疼。”

    她嘴唇贴着脸颊一路滑落至他的唇，“张先生，请不要成为我的黄粱一梦，早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