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他向群臣讲话的时候就得强调这个“八年”,以增强紧迫感。而无疑的是,从现场群臣的反应来看,他的这个目的完全达到了,听着“十年”和“八年”这两个数据,看着殿中摆放的沙盘和地图展现的形势,与会大臣一个个表情凝重——只剩下两年的时间,而统一的对象虽然比之前的后蜀和南唐相对要弱小一些,但是要么偏远要么道路难行,这个任务的确是比较艰巨的。
“……河东刘氏地狭民贫,本不足以当我军之锋,然而刘氏与我为世仇,且有契丹为后援,定不会轻易降顺。且河东表里山河,地势险要易守难攻,军资转运相当困难,故而宜置诸最后……”
无论是从长城防线的完整性、河东地区的战略地位还是华夏核心区域的完整性来说,河东都是不可能放弃的,但是这地方确实属于一块很难啃的硬骨头,相当嗑牙,又没有什么肉,所以还是放到最后收拾比较好。这个“最后”甚至都可以晚于吴越国和清源军纳土,只要赶得及“基本统一全国”这个大目标就行。
对于郭炜的这一段阐述,倒是没有人显出疑问之色,从群臣微微颔首的情况来看,大家对此都是赞成的,这大概得归因于郭荣在高平之战后围攻太原的经验教训,以及这些年在河东与北汉的拉锯战,让满朝文武基本上都趋于认同郭炜的这种战略构想。
“……岭南刘氏本是波斯胡种,以天高地远朝廷鞭长莫及而割据一方,甚而趁中原丧乱之机僭位立国,与我朝相拮抗,实在是不可容忍。若是我朝域内不安四境不宁,那也就罢了,如今我朝民稍安,食稍足,兵稍精,却又怎能容他割裂中夏?”
嗯嗯,郭炜把“民稍安,食稍足,兵稍精”这段排比用到了这里,心中那个得意啊……想当年他看到宋濂的这篇手笔的时候,心中那个钦佩叹服啊,透过这一段排比句,那种自信而又不狂傲的气度已经跃然于纸上了。
可惜郭炜实在是找不到能够和朱八八北伐相称的雄图大举了,而且他也背不下来整篇的檄文,不过此时把这段话用出来,郭炜倒是感觉着恰到好处。
“岭南在我朝收取荆湖之时曾经兴兵构衅,当时因为荆湖初定,两旁又是唐、蜀夹击,前军不能放手一搏,故而只是对岭南略施薄惩,取了其越过五岭夺占的楚国故地而已。如今唐、蜀皆为我所有,荆湖丰饶,南路一片坦途,只有五岭阻隔,此时越岭征伐岭南完全可行。”
这几年来看着郭炜按部就班地将各个割据势力翦除,就连一向用心于吏事和民政的首相范质,此时也懂得顺应起郭炜的意图来了,虽然这些话还算不上极力鼓吹,但是在他来说已经是难能可贵的了。
次相王著倒是和郭炜很贴心:“南汉主生活骄奢淫逸,治民极为惨酷,国中赋税繁重,又作诸般酷刑,岭南百姓身处水深火热之中,陛下代天牧民,承天景命,理当吊民伐罪,挥师越岭以救此一方百姓。”
当然,早不吊民伐罪,晚不吊民伐罪,偏偏选择在这个时候去救此一方百姓,这种道理就不需要明说了。既然是承天景命么,那肯定是需要顺应天时的,虽然早就听说了岭南百姓身处水深火热之中的惨景,但是在之前那不是天时还没到么?
次相王溥关心的则是另外一桩事:“南汉群臣偶有小过,或者儒生、僧人、道士有才略可堪顾问,辄被南汉主引入蚕室阉割之,实在是有辱斯文。如此昏暴之主,我军大旗所向,岭南士民必定望风而从。”
“前番在唐国上下其手致使两国交恶的慕容余孽,在金陵城破之前悄然出逃,因此未能在江南授首。陛下以其罪恶深重,特在全境通令捉拿,而南汉主竟敢悍然违抗天子之命,以岭南之地庇护慕容余孽。对于此等冥顽不灵之徒,唯有兴义师将其击灭。”
枢密院军咨部运筹司郎中曹翰关心的却是慕容英武的去向,这人在南唐给周军造成的困扰,枢密院和军中将领是感触颇深的,虽然他并没有从根本上改变整个大局,但是给南唐军增加的战力还是相当令人恶心的。
现在这人逃到了南汉,而南汉主则非常明确地表示了对他的庇护,枢密院和禁军那是早就想出兵去打一打了,现在都已经拖过了一年,天知道那家伙会给南汉军增加些什么战斗力,在曹翰想来,打南汉当然是越早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