闵光早已是杀红了眼,在人丛中一眼瞥见那郑宝中箭带伤,倒在地上挣扎着想要起身,就抡着朴刀上前,杀散了持盾护卫的敌军,打算一刀削下那郑宝的人头。
闵广不知郑宝身边还有个务杰久未露面,他生得尖嘴候腮,穿上龙袍也不像皇帝,所以并未引起曹智、闵广等人的注意。那厮一直跟在郑宝身边,他知道在这水道里他才是行家,在郑宝中箭造成的混乱时也跟着倒地装死。
这会儿见闵广欺近,趁其不备,朝他身上一剑刺去。闵广虽是武功娴熟,临阵厮杀的经验却不老道,他贪功心切,只顾着要斩杀郑宝,不曾提防别个,猛然间只觉后心一凉,已被利刃穿胸而过,当场血如泉涌,竟教那务杰坏了性命。
许褚恰好在旁边看个满眼,但乱军之中事发突然,想去救人已经来不及了,他闵广这段日子相处的不错,已经称兄道弟了。许褚也是个极重感情的人,兄弟死如断手足,不由得怒火攻心,眼前一阵阵发黑,断喝声中抬起手来,把弯刀劈将过去,只一刀就剁翻了务杰的头颅,抬脚踢开尸体,又待再去剁那为首的郑宝。
却不料那郑宝虽然带箭负伤,却是悍勇出众,仍要作困兽之斗,他倒在死人堆里,还握了柄短剑在手不放,看见有人过来就一剑挥出,不偏不倚,恰好打在许褚头上,立时鲜血飞溅,许褚翻身栽倒,躲过他后续跟进的几剑。
许褚也当真悍勇,不顾自已脸上血肉模糊,侧地后翻身便起,发狂了一般,挺着波斯弯刀合身扑上,一把揪住那郑宝披散的头发,硬生生从地上拎起来,夹在服下勒住颈项,在阵前将其生擒活捉。
其余的敌军见大势已去,顿时四散溃退,丢盔弃甲,争相逃命,走不及的纷纷弃械投降,联合军兵士杀顺了手,根本不肯留俘,追赶上去逐一剿杀,抡着刀,看见活的就砍,撞见动的就杀,敌军见投降都不成,也都犯了狠劲,纷纷挥刀搏杀。这场恶战,直打到黄昏薄暮才停,荡子里的水都被鲜血染红了,不是曹智等主将出面阻止这无休止的乱杀,敌我双方死伤将更为惨烈。
敌军主将被杀或被俘,但身处浅滩的后军,趁中军与敌厮杀之际,纷纷跳上未被烧毁的木筏,向来路逃窜,竟叫他走脱了五六千人。但可惜的是,木筏未行出濡须坞半里就遇上了李虎的板楯蛮军,一场水上大战即刻展开。板楯蛮虽说也长于狩猎,但在蒋钦等引路水贼的帮助下调船围逼,人数和心理占绝大优势的板楯蛮军迅速击败败逃的敌军。他们在水上未大开杀戒,俘获了最后的三四千敌军,驾船驶入濡须坞芦苇荡,与曹智等人会师。
至此巢湖郑宝和廪君蛮务杰这两路人马彻底被曹智等人歼灭,曹智联合军与郑宝、务杰联军在芦苇荡里一场恶战,真杀得“人头滚滚如瓜落,尸积重重似阜山”,最为惨烈,李虎的板楯蛮及时赶到,使战役画上了圆满的句号,至此濡须坞战役胜利结束。
但同样曹智也付出了一定的代价,闵广坏了性命,让曹智心痛不已。许褚在混战之中直取敌首郑宝,不料中了冷剑,饶是他反应过人,躲避的极快,奈何离得太近,竟被郑宝的利剑在那黑脸上划了一道两三寸长的口子,倘若再偏个半毫一厘,恐怕就得当场被剑锋划破了眼珠。
曹智在旁,看见身受重伤的许褚,与横尸就地的闵广,当时就想要嚎啕痛哭一场,却怎么也流不出泪来,心里边冰凉的。曹智本因是征战多年之人,见得多了,心也木了,直到此刻真正折损了身边的将领,方才知道生离死别之苦,一场仗打下来,原本好端端的大活人,说没就没了,心里如何能是滋味?
曹安为许褚裹扎了伤口,许褚满面都是鲜血,也来不及擦拭,二人就过来劝解曹智,毕竟打仗没有不死人的,而且人死不能复生,但是经过今日一战,咱们弟兄必定名扬天下,这些兄弟们也算是死得其所了。
至于谈到郑宝许褚恨得牙痒痒的道:“大哥与其献此贼邀功,不如就此将那贼酋开膛摘心,祭奠阵亡兄弟们的在天之灵。”
曹智略有些心神恍惚,点头道:“你作主吧!”
这时暮色低垂,芦苇荡里凄风凛冽,笼罩着愁云惨雾,“联合军”的一众弟兄们,他们早已把尸骸收拢掩埋,坟前草草地设了灵棚牌位,许褚命手下人,将那被俘的郑宝,捆成五花大绑,带到灵位跟前。
那郑宝肩上中的箭簇尚未拔出,伤口处的鲜血不断滴落,跪倒在许褚面前,侧着脸对许褚身后的曹智道:“曹智,你不能杀我,你我都是朝廷命官。”
曹智这时也被其叫醒,起身走至近郑宝身前,道:“你认识我?”
郑宝一看曹智愿与其说话,还道有一线生机,跪在地上向前挪了两步,点头道:“我早知道你在皖城,我在皖城亦有眼线,只是后来战事紧急,失了联络,不知你竟到了这?”
曹智若有所思的轻笑两声,并未答话。郑宝不及出神,急忙跟进乞命道:“曹智,你我都是当世英雄,你和你大哥在洛阳刺杀董卓时,我就关注你了,饶我性命吧?只要你绕我性命,我巢湖大营内藏有无数珍宝、粮草,统统可归于你。”
曹智看着一脸期盼的郑宝又笑了,这次笑的很诡异,最后于许诸、王平等属下对看了一眼,竟变成了哈哈大笑,郑宝左右盼顾着,不明白他们这是什么意思?
曹智大笑三声后,冷冷的对地上的郑宝道:“不需要了,你的大本营在一日前,已被我一个叫李典的兄弟攻占了,你的大营已完全在我控制之下,要拿什么我已经不需要再问你了。”说完曹智转身朝许褚微微点头,就起步走开了,他不愿再去看那血腥一幕。